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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魔幻情愛] 愛,禁忌《0817 新增07-1》

本帖最後由 夢中的貓 於 2013-8-17 06:34 PM 編輯

01-1

陽光懶洋洋地從窗口灑落。

揉揉雙眼,已經是清晨了。

起身,撥了撥稍稍凌亂的長髮。窗外傳來一陣悅耳的鳥鳴聲,微風吹來了冷冽的淡淡的玫瑰花香,趨走了我眼角的睡意。

城堡內一片寂靜,其他人都還沒起床,我正好能趁這個時候到花園裡逛逛。在這裡,這是我唯一的樂趣了。

出了偌大的房間,步下陰暗潮濕的走道,在城堡裡拐來彎去,到達城堡外頭的花園。整個花園裡種滿了各色的玫瑰,有些已盛開,有些則含苞待放。花瓣上的露珠閃耀著,更襯的玫瑰嬌豔欲滴。

不過這個花園更像是一座大型迷宮。小徑縱橫交錯,兩旁是比人高出許多的玫瑰花叢牆,若不是經常在這裡頭走動的人,很有可能會迷路。

走了一會兒,我有些累了。現在也差不多是吃飯的時候了,如果不快回去,母親定會擔心。但一想到那些人冷冷的目光,我怎麼吃得下飯。

「梅洛娣!」遠遠地,傳來了帕克牙的聲音。下一秒,他已出現在我面前。

他有著及肩的褐色長髮,隨意地紮成一束馬尾。額前的幾縷短髮下,一雙如綠寶石般的眸子,讓人捨不得移開目光。他身形高挑,從頭到腳被衣物緊緊包覆著,不讓一絲陽光碰觸到他蒼白的皮膚。他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冰冷、詭譎的氣息,和他嘴邊那抹溫暖的微笑形成莫大的對比。

「快回去吧!雅達大人很擔心妳呢!」他輕輕挽起我的手。

「我不想……看到那些人……」如果可以,我真想永遠待在這裡。

「別鬧彆扭了。」他傾下身,溫柔地望著我。

「妳也知道妳的身分……在這裡畢竟是不太適合。不過,我會一直保護妳。所以,妳也別讓雅達大人擔心,回去吧!」

我低下頭,任由他拉著我走。

其實,每天都這樣,我也早就習慣了。有多少次,我失去了繼續活下去的勇氣,要不是有帕克牙一直陪伴、保護我,我又怎能苟延殘喘地活到現在?記憶中,他總把哭泣的我擁在懷中,儘管他的懷抱總是冷冰冰的,還是讓我感到無比安心。

就像現在,他只是握著我的手,卻勝過千言萬語。

「姐姐!」城堡大門外,一個年約十一歲的男孩站在陰影下,興奮地揮舞著雙臂。

「怎麼下來了?」我走向前去,寵溺地揉揉他的頭髮。他是我的弟弟,葛藍,有著一頭米白色的短髮,一雙靈動的大眼,雙瞳比大海還要湛藍,可愛的模樣讓人忍不住地愛憐。他是家族裡除了帕克牙和我最親密的人了。

「我想和姐姐一起吃飯阿!」

我笑了笑。能有他們陪伴我,我還苛求什麼呢?

「走吧,我想他們也吃得差不多了。」帕克牙道,邊解下身上繁重的衣物。

我牽起葛藍的手,往城堡內走去。城堡內的走道是從不點燈的,不過在這裡生活了這麼多年,我也習慣了在黑暗裡行走,只是偶爾會和對向的人發生小碰撞。

走了莫約十分鐘,我們到達位於城堡二樓的餐廳。餐廳約有三十坪大,天花板正中央掛了一個巨大的水晶燈,正下方則是一張可容納二十多人的長桌。長桌被酒紅色的桌巾覆蓋著,上頭擺放了許多銅製燭台,白色的蠟燭猶如帕克牙蒼白的皮膚,而橘紅色的火光在上頭跳耀著。長桌的一端坐著家族的長老,布爾,也是我的爺爺。他看上去脈約四十出頭,一頭俐落的銀灰色短髮,和一雙黑白分明的銳利雙眸,都給人一種精明幹練,無法親近的感覺。另一端則是我的母親雅達。她冰冷的氣息更勝帕克牙一籌,尤其是她那雙冰藍色的瞳,如冰如霜,毫無溫度。且記憶中的她,總是板著一張臉,但我想她若笑起來定是連冰山都能融化的。此外,她還有著一頭銀色長髮,如流星,如銀河,像夜空中的星星那般閃耀著。

其餘座位上還零散地坐了五六個人,有男有女,唯一的共同點是她們都對我投已厭惡的目光。

母親見我們來了,便以眼神示意我們坐下。我坐在母親旁邊,葛藍坐我右手邊,帕克牙則坐我對面。

「看看是誰來了。」一個離我不遠,打扮得如公主一般的女孩,正趾高氣昂地看著我。「原來是梅洛娣阿!怎麼?在我們的用餐時間前來,難道是想為我們加菜?」
她是艾蘿,一個個性高傲的女孩。她有著酒紅色的長捲髮,和褐色的雙眸,看上去年約十五歲,長相猶如洋娃娃一樣可愛。她總是一有機會就想辦法讓我難堪,絲毫不留餘地。

「明明就不是我們班納德家族的人,居然還敢和我們同坐一張桌子吃飯。」坐在她左手邊,年約十七歲,打扮稍較樸素的女孩道。

她是艾蘿的姐姐,希亞娜,長相和艾蘿有些相似,只是較她成熟些。她們姐妹倆總是一搭一唱,不把我罵個痛快絕不罷休。

不過對於她們,我也早已練就了聽而不聞的功夫。反正我不回話,她們罵完自然就會停了。

而她們口中的班納德家族,就是由長老布爾統領的--吸血鬼家族。但我只是一個人類,卻和他們住在一起,甚至是同桌吃飯,自然引來了家族裡多數人的不滿。要是沒有母親和帕克牙保護我,恐怕我早就成為他們的糧食了。

據母親說,我是她從街上撿回來的棄嬰。當時是凌晨,街道上起了大霧,母親正在回城堡的路上。她說我的哭聲非常微弱,但身為吸血鬼的她有絕佳的聽力,所以才會發現我。原本母親是打算置之不理的,但當看見我那稀疏的銀色短髮時,便起了悲憫之心,因此將我帶了回來。一開始,家族裡的人自然是極力反對,但因母親的態度強硬,且長老布爾也允諾了,我就這樣留了下來。說起來,這銀髮還真救了我一命,所以我一直視這頭銀髮如命一般寶貴。

在家族中,母親頗有地位,因為她嫁給了爺爺唯一的兒子,也就是我的父親。但是我很少看到他,也很少人提起他。不過我曾聽帕克牙說過,在幾十年前和獵人的一場大戰,幾乎讓家族全軍覆沒,最後是由父親和母親兩人並肩作戰才拯救了家族。他們倆幾乎可以說是家族中除卻爺爺最厲害的吸血鬼了。

而帕克牙則是近十幾年來的崛起新秀,在最近幾次被獵人事件內,帕克牙都是頗重要的角色。也因為這樣,他越來越受到爺爺的重視。至於葛藍,雖然才十一歲,但卻一心想成為最厲害的吸血鬼,每天接受母親嚴格的訓練。他總說等到他贏過了爺爺,當上長老,一定會好好保護我不讓我受傷害。但我想到那時也都已經死了,誰叫我是人類呢?

看著他吃飯的可愛模樣,我不禁覺得能有這個弟弟真好。

忽地,一只高腳杯迎面飛來,我反射性地閃過,杯子掠過髮劑,落在我身後,伴著清脆的碎裂聲。

只見艾蘿憤怒地瞪視著我。

今天是怎麼了?她吃錯藥啦?居然還用杯子丟我?

「梅洛娣!妳去死吧!」語畢,她便朝我飛了過來。但帕克牙的速度更快。一眨眼,艾蘿就飛到的房間的另一頭,重重落地。她漂亮的臉蛋皺成一團,表情十分痛苦。

「艾蘿!」希亞娜跑到她身邊,神情焦急地扶起她,「有沒有怎麼樣?」

「帕克牙,你忘了族規?」坐在爺爺右手邊,一個莫約三十出頭,有著黑色長髮和褐色雙瞳,身形高挑精壯的男子開口了。他是列恩,爺爺的左右手。

帕克牙冷哼一聲,並不答話。

「帕克牙,好了,坐下來吧。」我輕聲地勸著他,希望能讓他冷靜下來。我知道他是為了保護我才出手的,但我不希望他為了我而違反族規,受到懲罰。

「布爾大人,帕克牙他太過分了!怎麼能攻擊族人!」希亞娜望向爺爺,想尋求一個令她滿意的回答。

爺爺並不理會她,只是靜靜地看著帕克牙。

「梅洛娣,妳回房間。」母親起身,將我擋在她身後,「葛藍,陪她回去。」

「是。」葛藍答道,接著便將我拉出了餐廳。

「葛藍!」出了餐廳後,我對著他大吼。

「要是帕克牙出事了怎麼辦?我怎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為了我而受傷害?」

「姐姐,妳先冷靜下來,他不會出事的,母親會保護他。」葛藍緊握著我的手,用堅定的眼神看著我。

「我們先回去吧,待在這裡也沒辦法做什麼。」

是阿,我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類,他們隨時都能置我於死地。但,就算是這樣,我也想替帕克牙做些什麼……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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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家好

我是剛從台論搬家過來的

這篇在台論也有發喔

我兩邊的ID是一樣的

有興趣的歡迎去參觀

哈囉--我來囉!
耶好棒喔好這次是頭香(喂妳

再看一次的感覺還是一樣很棒呢!
話說……這裡的劇情會不會和原本的有不一樣呢?(歪頭

期待繼續下去的發展囉!(笑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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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復 2# 時-小嵐


不會不一樣啦

我看我趕快把前面的發一發好了=)

感謝你每次都來留言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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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-2

葛藍送我回房後,便又回餐廳了。偌大的房間又只剩我一人。

我拉開窗簾讓金色的陽光粒子充斥整個房間。呼吸著溫暖的空氣,我的心情似乎比較平靜了。陽光的溫度總能緩和我激動的情緒。

這是唯一有溫度的東西了。

我的房間位在城堡的三樓,從窗口望出去,恰好能俯瞰整個花園。在花園外圍,將城堡與外界隔絕的是高約五公尺半的圍牆,還有巨大的鐵門。平時鐵門都是上鎖的,因此一般人根本無法從外頭進入,不過對帕克牙他們來說要越過圍牆是輕而易舉。

外頭的世界是什麼樣子?自我有記憶以來,從來沒有離開過城堡。雖然有幾次想偷跑出去,但總在半途就被帕克牙抓回來。我想,外面的世界一定很熱鬧吧?至少,比這裡好……

有時候,我真想遠離這裡。那些厭惡我的人,讓我覺得好累。

像今天,要不是我閃得快,就被杯子給砸得頭破血流了。雖然被丟東西已經不只一次了,艾蘿那麼生氣的表情卻是第一次看到。難道我坐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?這可能性太小了。也許她只是在遷怒。

不知道現在餐廳的情況怎麼樣了?帕克牙沒事吧?

我邊想邊出了房間。才走沒幾步,就撞上了迎面走來的帕克牙。

「嘶……好痛……」他揉揉胸口,嘴角帶著笑意。

「怎麼?這麼想我?還故意撞我?」

我揉著頭,道:「我哪是故意的阿!誰叫你們走路一點聲音也沒有,走道又這麼暗……對了,帕克牙,你沒事吧?」

「本來是沒事的,不過被妳撞了一下……」

「算了算了!虧我這麼關心你,你還跟我開玩笑!」我甩頭便要回房間,忽然一陣涼意從指尖傳來。回頭,他已拉住了我的手。

「別生氣了。妳看我像有事的樣子嗎?」

「爺爺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地放過你?」

「艾蘿向布爾大人認錯,所以布爾大人就不追究了。」

艾蘿主動認錯?這怎麼可能?事情有這麼簡單嗎?

但帕克牙沒事,那就好了。

「那你現在……要去哪裡?」

「恩……訓練室吧!我想看看葛藍進步多少了。要一起去嗎?」

我點點頭,跟在他身後走上了樓梯。



城堡中的訓練是有很多間,而母親用來訓練葛藍的那一間位在城堡的四樓。訓練是大約是四十坪左右,是所有的訓練是中最小的一間。大部分的時間母親都在這裡訓練葛藍,偶爾去地下室六十坪大的訓練室指導其他年輕一輩的家族成員。帕克牙則會不定期地去驗收他們。

隨著帕克牙進了訓練室,我只見到站在不遠處的葛藍,和一道在訓練室裡飛來飛去的銀光。

飛了幾秒,那道銀光安穩地落在地上。果然是母親。

她的雙頰微微泛紅,看起來氣色好多了。稍稍順了銀髮,她望向我們,「梅洛娣怎麼也來了?」

「我看她挺無聊的,就帶她來了。」我正想回答,帕克牙卻替我說了。

「葛藍最近如何?進步多少了?」

母親看了葛藍一眼,「還是差不多。三度跳躍一直進步不了。」

「是嗎?」語畢,我聽見了一聲葛藍的哀嚎。

原來帕克牙在和母親對話時,悄悄丟了一顆石子給葛藍,藉此測試他的反應力。但很顯然是非常不好。

葛藍哀怨地望向滿臉笑容的帕克牙,「太過分了吧……居然偷襲……」

「不過是顆石頭。你別忘了那些獵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攻擊你,要是你連一顆石頭都接不到,就等著被他們殺死吧!」

葛藍喪氣地低下頭,「是……」

帕克牙轉向母親,「雅達大人,您先休息吧!接下來我來就好。」

「恩。」母親走到我身旁坐下。「梅洛娣,妳如果要在這裡看的話,自己小心一點。」

「好。」我應道,坐下靠在母親身旁。雖然母親總是冷冰冰的,但我知道她很在乎我,如果我碰到任何危險,她一定會不顧一切地保護我。就像今天她把我擋在身後那樣。

帕克牙手上拿著一把石子,不斷地往葛藍丟去。葛藍身手還算矯健,大部分的石頭都能接到,但偶爾還是會被幾顆漏接的石頭給砸到。隨著時間越來越久,帕克牙丟石子的手越來越快,葛藍也越接越順。莫約三十分鐘後,帕克牙停下,臉上毫無疲憊之意,反倒是葛藍上氣不接下氣,但卻笑得很開心。

「怎麼樣?我有進步吧?」

「進步是進步了,不過還是太嫩了。」帕克牙露出有些無奈的表情。「繼續練習,總有一天就能和雅達大人一樣了。」

「葛藍,先休息一下,等等繼續練習三度跳躍。」母親說道。

「是。」葛藍答道。然後母親和帕克牙便離開了。

「姊姊,我有沒有很棒?」他跑過來緊挨著我,水汪汪的大眼望著我。

我輕捏他粉嫩的雙頰,笑道:「當然棒阿!這樣姊姊就不怕獵人了。」

「姊姊,今天早上對不起。」他突然沉下臉,露出了難過的表情,「沒辦法保護妳。我也想像帕克牙那樣,可以站在姊姊的面前,擋下所有的敵人……」

「葛藍……」

「我絕對會好好保護姊姊,不讓妳受到一點傷害。」

葛藍認真的表情,深深地感動了我。我輕輕地將他摟在懷裡,細聲說道:「不要為了我而受傷……不管發生了甚麼事,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。葛藍,不要讓姊姊擔心。」

如果可以,我真希望我有足夠的力量保護所有我愛的人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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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2-1

站在城堡大門口來回踱步,我望著漆黑的夜色。今晚沒有月亮。

等他已有好一段時間了,卻遲遲不見那熟悉的身影。

冰冷的空氣如同他的氣息,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。該不會被他放鴿子了吧?如果真是這樣,我可要一個月不和他說話了。

忽然脖子傳來一陣涼意,回過頭,他正對著那裏吹氣。我瞪他一眼,但他依舊嘻皮笑臉的。

「怎麼這麼慢?我都快冷死了。」

「抱歉,布爾大人有事找我。」他邊說邊伸出手摟住我的腰,「我們走吧!」

他輕輕一躍,我們就落在圍牆外了。

這是我第一次來到圍牆外的世界,儘管四周是一片黑暗,我仍想將外頭的一切景物全看仔細。

他帶著我走進小巷,進到一間外貌有些老舊的建築物。裡頭是間酒吧,吧檯旁三三兩兩坐著幾個人,他們有些人在高聲談笑,有些人默默地獨自喝著酒。酒吧裡燈光昏黃,與外頭的黑暗形成對比。

「唉呀,稀客呢。」吧檯裡的酒保發現了我們。

他帶著疑惑的眼神飄向我,「這位是……?」

「我的家人。」

「你好,我是梅洛娣。」我微笑道,心中卻疑惑著他的介紹方式。

「坐吧。要來點什麼?」

「照舊。給她來杯果汁吧。」

我瞪他一眼。果汁?把我當小孩子啊?

「妳還沒滿十八歲,乖乖喝果汁。」

「這位小姐也想喝酒啊?」酒保笑著看我,表情就像看到一個想假裝成大人的小孩。

我懶的理會他,低頭喝著他遞過來的果汁。

「唉,別這樣嘛。我就蒙特,我們做個朋友吧。」

我抬頭看了他一眼,繼續低頭喝果汁。我對把我當小孩子的人一概不予理會。

「蒙特,別鬧她了。你快回你的工作崗位。」

「是是……」他隨便應了幾句便去找其他客人聊天。

「你剛剛……跟他說我是你的家人。」

他喝了一小口酒,道:「他知道我的身分。」

「他知道?!」我驚呼。他不過是個酒保,怎麼會知道?

「他是個流浪的血族,不過是別的家族的。像他這種過著正常人生活的血族可多了。」

過著正常人生活……血族,有可能過正常人的生活嗎?

「梅洛娣,我帶妳出來是有重要的事要說。妳……下個禮拜就滿十四歲了吧?」

「恩。」我隱約覺得,好像不是個好消息。

「布爾大人決定,要在妳明年的生日舉行『儀式』。」

儀式?是那個將會改變我的一切的儀式嗎?

「為什麼……難道布爾大人懷疑我對家族的忠心嗎?」

「妳的身分畢竟不適合……家族裡有多少人恨不得把妳當成食物,這些妳都知道。艾蘿前幾天攻擊妳,也都是這個原因。而且……妳不希望能永遠和我們在一起嗎?」

他望著我,綠色的眸子如湖水,湖中央的漩渦就要將我捲入。

我無法移開目光,他的視線似乎有股魔力,讓人越陷越深,無法自拔。但理智終究把我拉回。

我盯著我中的玻璃杯,「我無法過沒有陽光的生活。」

他目光一黯,「這是妳的選擇嗎?和我們一起,不好嗎?」

「我不是這個意思,和你們一起生活我很快樂,但是……」我頓了頓,「你能保證儀式之後,大家就會接受我嗎?」

他低下頭,沉默不語。

我知道,儀式是我成為家族一份子的唯一方式。也知道,被攻擊的事情不會再發生。但這些對我來說都不是必要的,能和我愛的人一起生活,才是支持我活下去的力量,就算會遭遇許多艱辛,我也不願藉由儀式去化解。況且,我不能失去陽光。

「梅洛娣……」沉默了一陣後,他再度開口。

「這是長老的決定,不管妳接受與否,都無權改變。」

「我知道。」所以我才從一開始,就沒有反抗的意思。畢竟那只是浪費力氣。

「那麼,就繼續聽我說吧。」他又啜了一口酒,說道:「本來已經決定好是明年了,但在前幾天艾羅攻擊妳後,布爾大人考量到妳的安全,確保這種事能不再發生……他今天告訴我,要將儀式移到妳十四歲生日那天,也就是下個禮拜。」

「什麼?!」

我愣愣地望著他,他眼中有著無奈和傷悲,但似乎有著一絲的期盼。

一股莫名的感覺湧上來。我推開店門跑了出去。街上空蕩蕩的,只有月光輕輕撒在碎石路上,像一層薄紗。

月亮的出現,像是要迎接我。無法抑制的憤怒隨著淚水湧出,落在地上的淚珠如破碎的珍珠,卻依然閃著光芒。

我不想再忍受這些了……到底是為了什麼而堅強的活到現在,我已搞不清楚。我只想逃離這一切,離這裡遠遠的……

「梅洛娣!」他很快地追上了我,一把將我擁在懷裡。他的懷抱有令人安心的氣味,此刻的我卻只想逃離。

「放開我……」我極力想掙脫,儘管我的聲音聽起來是如此無力。

「陽光,真的那麼重要嗎?」

「對。」

一輩子都要生活在黑暗中,我無法想像。

「我不是為了儀式而努力活下來的……」至少我知道我不是為了這個。

「梅洛娣……我知道……」他抱得更緊了。

他真的懂嗎?也許他這麼說,只是想緩和我的情緒。我該怎麼做才能讓他了解我有多害怕成為和他們一樣的人,把人類當成糧食的人。但他不會理解,畢竟我們不一樣。

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,我唯一的選擇就是接受。



回到城堡後,我的心情十分沉重。雖然葛藍陪我聊了一會兒天,我依舊開心不起來。

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,我不能就這樣讓他們擺弄我的命運。自小,我的人生,我的一切就都被他們掌握在手裡,現在我連享受陽光的權利都沒有。他們究竟還想從我身上奪走什麼?

現在不是我該枯坐在這的時候了,我還有時間可以準備。

我起身,想到花園散心,思考接下來的行動。步出房間,正好碰上了希亞娜和羅非。羅非是個金髮碧眼,外表約二十歲的俊朗血族。他和希亞娜感情很好,兩人更是合作無間的好搭檔。且羅非並不像希亞娜會對我冷嘲熱諷,只是偶爾遇到我時不屑看我而已。

「聽說妳就要成為家族的一員了。」她擋在我前面,輕蔑地說道。

「不過,別以為我會這麼容易就接納妳。」

我不願理會她,但也無法離開,只好繼續聽她說話。

「真不知道長老是怎麼想的。讓妳住在城堡裡就夠令人厭惡了,居然還要讓妳加入家族!」她見我沒反應,瞪了我一眼,拉著羅非離開了。

看來,就算接受儀式,我也不會被這個家族所接受,既然如此,我還有什麼好留戀的呢?

來到花園後,天空正下著毛毛細雨,像是為玫瑰輕輕洗去身上的塵埃。空氣中淡淡的花香安撫了我的情緒,讓我有辦法冷靜地思考。雨滴披著月光,滴落在我身上。雨水的冰冷,使我的思緒更加清晰。

此刻,大概是花園最美的時刻吧。雨滴如鑲嵌在玫瑰上的寶石般,閃著銀色光輝,耀眼奪目,玫瑰被襯托得更加高貴、艷麗。

我坐在花園正中央,享受著月光的沐浴。

剩不到幾天,就是儀式了。既然是臨時決定的,那麼這幾天,家族裡的人應該會為了準備儀式而無暇注意我。我或許會有機會離開這裡,離開這深鎖了我將近十四年的牢籠。

雖然他們很快就會發現,把我抓回來,但總比待在這坐以待斃要好。只是到時候,我大概也沒有接受儀式的機會了。

如果可以,我也想和他們一起生活,但這逼得我不得不做出選擇。

再看一眼這花園吧,我想。以後,也許再也見不到這麼美的景象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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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2-2


接下來的幾天,家族裡的人全都忙的不可開交,帕克牙和葛藍也都忙的沒有時間來找我了。一個人待在房間,我靜靜的整理著我的行李。

除了必要的衣物外,其實也沒甚麼好帶的了。我從梳妝台最底層的抽屜拿出了一把銅製短刀,這是帕克牙在我十二歲生日時,送我的禮物。當時他還笑著說,怎麼送了一個我大概一輩子都用不到的東西,但他還是叮嚀我要收好。

這是充滿了回憶的物品,我和他的回憶。我想,還是帶著吧,或許會用到。

大略整理完後,我將行李袋放在床底下,然後下樓吃午餐。

「梅洛娣。」在往餐廳的路上,有人叫住了我。

我回過頭,是貝兒塔和她哥哥約克多。他們倆都是列恩親自教導的得意門生,平時在年輕一輩的成員面前總是一副跩樣,好像家族沒有他們就隨時會被獵人攻陷一樣。所以我見到他們時總是能避就避,不過今天看來是避不了了。

「妳為什麼要接受儀式?」說話的是約克多。我還以為他會叫我閃開之類的。

不過我並沒有回答,他似乎也沒有要我回答的意思,逕自接下去說:「要是妳加入,家族的戰力一定會被拖垮。妳這麼弱不禁風,到時候獵人來了,妳抵禦的了嗎?」

「倒不如讓我們飽餐一頓,不過妳大概也不怎麼好吃。」貝兒塔對我投以厭惡的眼神。

「要是沒有雅達大人和帕克牙保護妳,我們早就喝光妳的血了。妳不過是個卑微的人類,連站在這的資格都沒有。我們肯和妳說話,妳就該感激萬分了!」他淺褐色的雙眸打量著我,似乎是在想哪個部位的血液比較鮮美可口。

我想轉身就走,但現在沒有人可以幫我,誰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麼事。我實在不該輕舉妄動。

「妳知道嗎?就算妳透過儀式成為了家族的一員,也不會有多少人接納妳的。妳就別妄想了。」

我低下頭,逃避他的眼神。

「怎麼?難道妳真的以為,這麼容易就能成為我們的一份子嗎?」他不屑的笑聲,刺痛著我的耳膜。

「我沒這樣想過。」我低語道。其實一開始我的確是這樣想的,但在希亞娜對我說了那些話後,我才驚覺我的想法是多麼單純、可笑。

「妳最好是沒這樣想過。」貝兒塔輕哼一聲,「那妳幹嘛接受儀式?不然這對妳有什麼好處嗎?一輩子都不被家族接納,還是其實妳很喜歡這樣?」

我也不想接受阿!妳以為和你們這些人一起生活很愉快嗎?我想對他們這樣說,但我不想惹事生非,只好忍下來。

「我沒有。」

「呿,妳少來了。表面上這樣說,其實心裡根本就不是這樣想吧?表裡不一的人類,讓妳當僕人我都覺得噁心。」

「對阿!為什麼在去餐廳的路上,還要遇到妳這種東西阿?搞得我都沒食慾了!」貝兒塔輕蔑的盯著我,繼續說道:「要是和妳同桌吃飯,誰吃得下!一想到這畫面……我都快吐了!」

「快滾吧人類!妳根本就不配和我們吃一樣的食物!」約克多重重地推了我一把,然後和貝兒塔嘻笑著離去。

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,我有種想哭的衝動。

我想,我的確不屬於這裡。他們說的,都夠清楚了。

我默默地往房間的方向走去。現在去餐廳,只會更難堪而已,況且,我也沒那個心情吃飯了。

「梅洛娣。」是帕克牙,就在我房間門口,用擔憂的眼神溫柔地望著我。

「我是來找妳一起去吃飯的……我……剛才全都聽到了。」

「是嗎?」我垂下眼簾,努力克制情緒。

我想問他為何不出面幫我,為何讓我忍受這種屈辱,但我累了,累到連說出這些話的力氣都沒有了。

「我知道妳想說什麼。我也想幫妳但是…這樣不就被他們說中了?」

「我沒有想說什麼。借過,讓我進去休息一下。」

我伸出手想去轉動門把,卻被他抓住。

「假裝堅強,這不適合妳。」他堅定的眼神與我相望,「妳忘了我是怎麼陪妳走過這十幾年的歲月嗎?」

然後他將我摟在懷中,他的懷抱依舊冰冷,依舊是令人安心的氣味。我任憑淚水潰堤,浸溼了他的衣服,但他毫不在意。時間彷彿靜止了,我多希望能永遠停在這一刻,就只有我和他,別無他人。

一直以來都是他,也只有他,能讓我卸下防衛和所有假裝,只有他能輕柔地為我拭去淚水。他總是那麼的溫柔,無聲無息地進入我的心房,替我受傷的心療傷。我知道他絕不願我受到一點傷害,但有時他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我被他們欺侮。我以為要是我能堅強點,帕克牙也許就不會擔心我。但,沒想到他還是輕易地使我假裝的堅強崩解。

我哭完後,帕克牙抱我回房休息,然後去廚房替我拿了幾個麵包上來。他靜靜地看我吃完後才安心離開。

到了晚餐時間時,為了避免那種事再度發生,我便留在房裡。幸好帕克牙十分了解我,替我端了一份餐點上來。就在帕克牙離開後,母親便來了。

「梅洛娣,這件衣服,希望妳能在儀式時穿上它。」她邊說邊將手中的衣服遞給我。

那是一件月牙色的素色連身過膝裙,還帶點冷冽的茉莉花香。

「這是我……年輕時最喜愛的一件衣服,就送給妳吧!當作是妳的成年禮物。」母親說完後,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、溫暖的微笑。我一時看傻了眼,原來母親的笑容比我想像中要美的多了。

要是母親穿上了這件衣服,那該有多美?
「謝謝您……」沉默了半晌,我只能擠出這句話。

現在的我到底該怎麼做?母親和帕克牙對我是那樣的好,我怎麼忍心就這樣離去,這會傷他們有多深,我怎麼會不知道?

「我一直都把妳當親生女兒看待,看著妳長大,看著妳即將要蛻變……」她眼中的冰稜正一點一滴地融化,溫柔滿溢眼眶。那是我從未見過的母親,令我不禁懷疑,這是不是夢境。只是她的目光雖然停留在我身上,我卻覺得她似乎透過我,看著另一個人。大概是錯覺吧。

「想不到一眨眼,時間就過了。這十幾年真是短暫。這次的儀式非常重要,對所有人都是意義非凡。我的女兒,我相信妳不會讓我失望的。」母親給了我一個擁抱後,表情便變回了原本的冰冷,然後走了出去。

我將床底下的行李袋拉出來,把母親給我的衣服收進去。既然是母親送我的東西,那還是一起帶著吧。不過,我從不知道原來母親喜歡這麼素的衣服……

將行李袋放回原位後,我爬上床,沉沉入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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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3-1


在我十四歲生日的前一天,家族裡的人依舊忙著準備儀式,而我,已經準備好要離開了。

我的心情十分沉重,什麼東西都吃不下,帕克牙問我,我告訴他我只是太緊張了,但他還是很擔心。

晚餐過後,他來我房裡陪我,說是要幫我緩和緊張的情緒。我和他倚在床邊,月光自窗口撒落,粉末似的,輕灑在他身上。他陪我說了一會兒話,但我卻無心理會,心中想的全都是等會兒該怎麼辦。他的溫柔,會使人深陷,無法自拔,我絕不能因此而動搖。

他離開後,冰冷的溫度依舊在我身旁縈繞不去。

「是時候了。」

我戴上黑色假髮,以免銀髮引來太多的目光。提起行李,我悄悄地離開房間。在經過花園時,我折了一朵玫瑰,以作紀念。這是我最愛的地方,大概會有好一陣子見不到了。

原本那堵圍牆會是我最大的障礙,好在我發現了一個十分隱密的小洞,由於矮樹叢密生,不常在這走動的人根本不會發現。

穿過了小洞,外頭的街道十分寂靜。

我提著行李,藉著月光,我找到了一間簡陋的旅店。為了不引起注意,我只帶了一點錢,要是不省著點花,很快就要行乞度日了。

旅店的老闆是個和藹的婦人,她看我孤單一人,似乎起了愛憐之心。她替我找了一間乾淨舒適的房間,且不願收我的錢。還是我硬塞給她,她才勉強收下。

她走了以後,我扯下黑色假髮,躺在床上休息。

接下來該怎麼做呢?若是搭馬車那又要花一筆錢,可是用走路的又太慢了,很快就會被他們追上…而且我帶的錢太少,沒辦法撐太多天的。或許我該想辦法賺錢,但是我這麼瘦弱,會有人肯雇用我嗎?

真是糟糕,當初計劃的太不周詳了。但是都已經逃出來了,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,只能走一步算一步。

還是早點睡吧,明天早點起來趕路,盡量能走多遠就走多遠吧。

我爬起身,想關窗然後就去睡覺了。

月光下,似乎有個人在不遠處的屋頂上奔跑著,朝這裡接近。

我揉揉眼睛。大概是錯覺吧,都那麼晚了,怎麼會有人在屋頂上奔跑?

就在我還來不及反應時,他已推開窗,跳了進來。

我想尖叫,卻被他一把摀住了嘴,壓在牆角。過了幾分鐘,他才放開我。

我瞪他一眼,房裡的黑暗使我看不清他的樣貌。

「真抱歉,我不是有意的。」他邊說邊往外頭看,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。

「妳……的頭髮……」

糟了!我居然忘了將假髮戴回去了!

「你快走。」我從行李中翻出那把銅製短刀,對著他。真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派上用場。

「等等、等等,我沒有要攻擊妳的意思……」

「你快點走!」我壓低聲音,不想引起騷動。

「妳真的誤會了……」

他拼命地解釋,但我一句都聽不進去。我把他逼到窗邊,想讓他從窗戶離開。這時,皎潔的月光使我看清了他的樣貌。

他有著一頭炫爛的金髮,和一雙美麗的紫眸。那紫,美的如同在夜晚盛開的紫羅蘭,美麗卻又寂寞。他身上的衣服被劃開了好幾個口子,還有許多深淺不一的傷口,但這都無法掩蓋他的英姿風發,月光更襯的他如此灼人目光。

我從未見過,外貌能與帕克牙相匹敵的男人……

尤其是他的紫瞳,那和我一樣的紫瞳……

我頓時失去了思考能力,只能看著他笑嘻嘻地從我手中奪去短刀。

「真是的,這東西可是很危險的。妳怎麼會有這個?」

我回過神來,罵道:「關你什麼事?還給我!」

「這可不行。」

他點燃了桌上的蠟燭,藉著燭光,他也看清了我的容貌。

當他與我相望時,他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怪異的神色。那是--寂寞。

但他很快地回復原來的神色,坐在桌前,用眼神示意我坐下。

我本來是不想理他的,但他似乎不是個壞人,而且我也想拿回我的短刀,只好乖乖坐下。

「其實剛剛是因為有人在追我,我迫不得已才躲進來的。嚇著妳了,真是抱歉。」

我看了他身上破爛的衣服一眼,說道:「什麼人在追你阿?追成這樣。」

他笑道:「也沒什麼啦!對了,有浴室嗎?」

我指向房間的另一頭,「你想幹嘛?先把刀子還我。」

「怎麼能讓妳拿著這麼危險的東西?」他帶著燭台和短刀走進了浴室,然後是一陣陣沖水的聲音。

幾分鐘後,他走了出來,傷口已經全都清洗乾淨了。

他將燭台放回桌上,說道:「今天就讓我在這兒休息一晚吧!傷口才剛癒合,要是亂動的話又會裂開的。」

「不行。」我答道。這個要求也未免太過分了吧?

「那妳就別想拿回妳的短刀了。」

我低下頭,不發一語,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
我可不想讓這個陌生人留下,但是,不拿回短刀又不行……

「唉,我不會對妳做什麼的啦。我只是想找個地方休息而已。」

「那你去跟樓下老闆說你要一間房間不就好了。」幹嘛一定要留在這裡。

「我現在這個樣子會嚇到人吧?引起騷動就不好了。」他無奈地笑了笑,「拜託啦,就一晚而已。不然費用我出一半?」

「不用了。」我在意的可不是這個。雖然說我的確是需要錢……

我想我現在的表情一定很難看,因為他已經開始苦苦哀求了。

「拜託啦……外頭現在真的很危險,要是我出去就死定了……妳看起來人這麼好,怎麼忍心呢?」

「你快把刀子還我!」我有些氣敗壞了,但又狠不下心趕他走,只能和他僵持著。

「就只是讓我好好休息一晚而已啦……求求妳,讓我留下來嘛……」

我被他搞到有點煩了,又很想睡,只好說道:「你把刀子還我,我就讓你留下。」

「真的嗎?」他頓時滿臉笑容,將刀子還給我後,逕自爬上床睡覺去了。

「喂!你……」我踢他一腳,他卻沒任何反應,安穩的睡著了。

沒辦法,我也不想睡在地板上,只好和他擠一張床了。而且他又受了傷,是該睡在床上才能好好休息。反正只是睡一晚,應該沒什麼大不了的。

半睡半醒中,似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在我心中縈繞不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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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3-2


隔天一早醒來時,我全身痠痛,身上的棉被也不翼而飛。伸手一摸,身下躺的不是溫暖的床鋪,而是冰冷的地板。我嚇了一跳,睡意頓時消了大半。

我站起身,發現那傢伙正霸佔著整張床,我原本想對他發火的,但是一想到他是傷患,就不打算和他計較了。

我走進浴室,整了整稍嫌凌亂的銀髮。

線在天色還早,等等就出發吧。至於他…算了,他總有辦法自己回家。

梳理完畢後,我回到房間整理行李,這時他正好醒了。

「哈~睡的好飽……恩?妳要走啦?」

我點點頭,重新戴上假髮。

「別那麼快走嘛!至少讓我請妳吃早餐。」

「不用了,我還要趕路。」可是肚子真的蠻餓的……

「別那麼見外啦!又不會花很多時間。」他爬下床,稍微整理了身上那件破爛的衣服。

「好吧。」

既然他都這麼有誠意了,我也不好意思再拒絕他。

「不過...你打算這樣出去嗎?」他身上的那件衣服,真的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。

他聳聳肩,「反正現在還早,不會有多少人注意到的。」

「對了,妳叫什麼名字?」他問道。

「梅洛娣。」名字是母親取的,是旋律的意思。

母親……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發現我逃走了……現在是白天,他們還不會明目張膽的找人,但要是到了晚上……

「恩,很棒的名字阿。」他目光一黯,但我根本無暇去注意,「我是西恩。」

「喔。」我隨便應了一聲,繼續思索著之後的事。

「真是的,反應這麼冷淡。」他無奈地笑了笑,便帶著我到外頭吃早飯。

天才剛亮,街上並沒有多少行人,只是路過的人都對西恩投以奇怪的目光。西恩也毫不在乎,似乎早已習慣了。

他到底是什麼人?昨晚到底發生了甚麼事?我想知道,但他很明顯地不願告訴我,而且我不該對剛認識的人問這些。只是,他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,我不知道該如何解釋,這種來自內心深處的莫
名熟悉感,讓我感到十分安心。但我確信我以前從未見過他。

吃早餐時,他不停地問東問西,片刻不得安寧。他和帕克牙是完全不同類型的人,帕克牙很溫柔、迷人,但卻無法像西恩一樣,讓人打從心裡感到溫暖。帕克牙是寒冷的夜,西恩卻是……太陽……

「梅洛娣,妳幾歲了?」這是他問我的第一個問題。

「十四歲了。」今天,就是我十四歲的生日。

「恩...一個小孩子自己出來旅行嗎?這樣很危險喔!」

我瞪他一眼。我才不是小孩子!

他沒注意到我憤怒的眼神,接著問道:「妳接下來要去哪裡?」

我搖搖頭。我從來沒有像這樣,想著未來的事,以前總是能過一天算一天。

「妳不知道?這樣漫無目的的走,錢很快就會花光的喔!對了,妳從哪裡來的?」

「那棟城堡。」這個問題我想都沒想就回答了,但一說出口我就後悔了。這樣哪裡像是旅行,分明是逃家…雖然事實就是如此。

「喔?」我的回答明顯引起了他的興趣,「那妳...應該不是在旅行吧?」

「恩……」我想了想,說道:「其實…我是那裡的女僕。可是因為老是闖禍,少爺小姐都討厭我,夫人還把我趕了出來,慢慢累積下來的薪水,大部分也都被夫人拿走了。」

我吸了吸鼻子,裝成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。帕克牙曾說,城堡外頭的人民都以為我們是某個有錢有勢的家族,所以我這樣說應該沒問題。

「想不到他們會雇用年紀這麼小的女孩子,還把她趕出來任由她自生自滅,這個家族真是太惡劣了。」他皺了皺眉,說道,但眼中全是笑意。

他好像不相信,但他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,這讓我鬆了一口氣。

「梅洛娣,我等等要回家一趟,妳要不要一起來?既然妳不知道要去哪的話。」

「恩……」我思索著。跟著他去不知道會不會有危險,但他昨晚也沒有對我做什麼,而且跟著他的話就可以搭馬車,走路的話不知道要走多久…

「好。那……你可以帶我在你家附近逛逛嗎?我一直很想到這裡以外的地方看看。我已經好久沒有離開那棟城堡了。」

「當然好阿。」他微笑道,接著又低聲說道:「如果妳希望的話,我可以帶妳到處旅遊。」

「什麼?」他剛剛在說什麼?是不是我聽錯了?

「沒什麼。快吃吧!我得要早點回去,不然我的家人會擔心。」他輕笑道,桌上的食物早被他一掃而空。我的則幾乎沒有動過。

我從來沒想過可以一邊吃飯一邊開心的聊天。那些戰戰兢兢的日子已經過去了,雖然帕克牙的溫柔讓我留戀,但他們已經逼得我不得不做出選擇。而這,就是我的選擇。

我拿起麵包,強忍住淚水不要落下,明明在離開的那一刻,我就該忘記城堡裡的一切,但我卻害怕我會後悔我所做的決定。

「梅洛娣,妳還好吧?」西恩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。

「沒有,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。」我咬了一口麵包。

「被趕出來的事嗎?」

我點點頭。看來他應該是相信了吧?那我就得要繼續欺騙他。

吃完早餐後,我們在路邊招了一輛馬車。馬車夫身材魁武,面貌兇惡,這讓我感到有些害怕。想不到我第一次坐馬車,就遇上了外貌這麼嚇人的馬車夫。

西恩先爬到了馬車上,伸手出來拉我,「妳是第一次搭馬車嗎?妳看起來很緊張。」

我也伸出手,這馬車時在是有點難爬,「對阿,我家很窮,所以我才會去當女僕阿。不然誰會想去做這種工作。」我邊說邊努力想爬上車,但卻不斷失敗。

我想我看起來一定很愚蠢,因為西恩他很明顯的在憋笑。

「想笑就笑嘛……」我在心裡嘀咕著。

在我好不容易爬上馬車後,西恩才爆出一陣笑聲。我別過頭,不想理會他。這時馬車夫轉過頭來,我原以為他會因為我的笨手笨腳而一臉不耐煩,想不到他臉上竟帶著微微的笑意。

「請問要到哪裡?」他轉向西恩問道。

西恩從口袋中拿出一個戒指,馬車夫看過後臉上立即堆滿了崇敬的笑容。

真是詭異,那個戒指是什麼價值連城的寶物嗎?但看起來並不像。

我正想問西恩,馬車卻突然動了起來,害我往後重重一跌。

西恩又開始哈哈大笑,我瞪他一眼,「有這麼好笑嗎?」

「抱歉,我不是故意的……」他雖然嘴巴在道歉,眼中的笑意卻不曾退卻。

「我第一次坐馬車欸!你不覺得你太惡劣了一點嗎?」

「好好……」他無奈地說道。

「妳要不要先小睡一下?從這裡回到我家還需要一段時間。」他問道。

我的確是有點想睡了。昨天是半夜溜出來的,找到旅店後又煩了一陣,還有他的打擾,早上又是清晨就起床了,在家上被他踢到床下睡了一晚,害得我全身痠痛。

「好……」我側身靠著馬車背對著他。我可不想讓他看見我的睡相,丟臉的事一件就夠了。

「妳這樣靠著,小心掉下去。」

「才不會,而且那也不關你的事。」我輕哼一聲,不打算理會他的勸告。

「不然我肩膀借妳靠?」

「不用了。」我說道,「你這是性騷擾吧?」

「阿。」他輕笑出聲,「被妳發現了。」

我沒再說話,他也靜默不語。雖然如此,我卻感覺到有股溫暖在我心中流淌。

要是能一直這樣,多好。

只是我最終還得離開的。我只會給他帶來麻煩,一旦有人發現我不見了,一定會開始尋找我的下落。我知道家族太多事了。

所以我要在這有限的時間裡,盡可能的享受這得來不易的自由。我無權改變我的過去,但我有權選擇我的未來。

西恩是一個很特別的人,我總覺得,我們能成為很好的朋友,如果情況允許的話。所以我不會讓他受到傷害的,我也不想害到其他無辜的人。

馬蹄聲的節奏令人感到如此安穩,讓人能暫時放下心中的煩惱。

我終於離開了,這個差點成為我永遠牢籠的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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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4-1

當我醒來時,太陽已經爬到頭頂上了。馬車的顛簸告訴我還沒到目的地。四周的景象和出發時相差甚遠,一片又一片的農田一望無際,上頭種滿了我認不得的作物。不遠處有個城鎮,看起來似乎比我們離開的那個還要大還要熱鬧。

「妳醒啦?西恩指著前面那個城鎮,「我家就在那裡。等等回去後,我會帶你在鎮上逛逛。」

「恩,謝謝。」我不知道該回應什麼,只好這麼說。他為什麼對我這麼好?只是雖然我心中這麼想,卻又有種莫名的感覺,讓我認為這是理所當然。

馬車又行進了幾分鐘,進到了鎮內。因為已經中午了,街上有很多行人。道路兩旁的商家,販賣的各式商品玲瑯滿目,都是些我未曾見過的東西。越接近鎮中心,路上行人的打扮就越華麗。有些人身上穿著誇張的蓬蓬裙,拿著小摺扇,優雅地搧著。我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的景象,內心充滿著千萬感受。

馬車突然停了下來,害我嚇了一跳。馬車停在一棟豪宅前面,我正想問西恩這是怎麼一回事,他已開口說道:「我們到了,下車吧。」

西恩跳下車,然後扶著我下車。在他給了馬車伕幾個銀幣後,馬車便離開了。

我怔怔地看著眼前這棟華麗的豪宅,「這裡就是你家?」

「是阿。」他微笑道。

推開鐵門走進去後,石板鋪成的小路兩旁是綠油油的草地,圍牆邊種了一排矮樹叢,還有幾個工人正在修剪枝枒。石板路的盡頭是這棟豪宅的大門,門上刻著一朵玫瑰。那玫瑰似要盛開卻又有些羞澀,羞澀之餘又不失嬌豔。玫瑰被一隻蛇所環繞著,蛇半瞇著眼,吐著蛇信,令人不寒而慄。

這時正好有人打開了門,是一個十分漂亮的女孩。

「西恩!你可終於回來了!我正要出去找你呢!」

她有著一頭如絲綢般的金色長髮,一雙藍寶石般閃耀的眸子,皮膚白裡透紅,打扮素雅,但更能襯的她如仙女一般脫俗。她比我稍高一些,身材姣好,有著漂亮的肌肉線條,不像大部分愛漂亮女孩子那種病態的瘦。

「抱歉,情況有點危險。對了,這是梅洛娣。」

「妳好。」我對她投以微笑,希望她能對我有好的第一印象。

「妳好,我是黛安。」她也給了我一個友善的微笑,這讓我十分高興,從來沒有女孩子對我如此友善。

「我們先進去吧,坐馬車坐了這麼久,她應該很累了。」西恩說道。

黛安點點頭,將我領進屋子。屋內的擺設比我想像中的要美多了。從天花板上一個個垂掛下來的小型水晶吊燈,閃著灼目的光芒。大廳兩旁掛了數個畫像,用雕刻精緻的木框裝飾著。石造的地板在燈光的照射下,泛著美麗的光彩。

「妳先帶她去客房放行李,我去換衣服。」西恩說道。

「好。你要記得去找父親他們說明一下,他們看起來很擔心你。」黛安笑道,眼中閃過一絲狡黠。

西恩的表情有些疑惑,但並沒問什麼便離開了。

黛安帶著我到了一間乾淨舒適的客房,待我放我行李後便一起去找西恩。

「妳和西恩是親戚嗎?」我問道。這麼大的一間房子,應該是住著一個大家族吧?

黛安有些驚訝,「他沒和妳說嗎?住在這裡的都是同一個家族的,我是他的堂妹。」

「他沒告訴我。我們才剛認識沒多久。」

「怎麼可能。」她完全不相信。

「是真的!昨天晚上我在旅館正要睡覺時,他突然闖進我的房間,差點嚇死我。」我有些無奈地說道。這件事連我都不敢相信。

她意味深長地笑道:「想不到他也會做這種事,等等可要好好的虧他。」

看來他們的感情似乎很好,真令我羨慕。

「對了,你們家族叫什麼名字?門上那個漂亮的雕刻是家徽嗎?」

「是阿,是我們貝羅爾蒙家族的家徽,蛇和玫瑰,很棒吧!」她笑道:「我可是很引以為傲喔!」

貝羅爾蒙?聽上去有點耳熟,但我想不起來曾在哪聽過。

「我好像有聽過。」

一聽這話,她立刻露出驕傲欣喜的神情,「那當然囉!我們可是這個鎮上的大地主呢!而且大家都很敬重我們。」

原來如此,看來西恩的戒指上就刻有家徽,所以那個馬車夫才會有那樣的表情。但是,我總覺得不只是如此,她好像有事沒告訴我。

「難怪你們家族勢力這麼龐大。」我若有所思地說道。

「不過這也有壞處。」她壞笑道:「大家都住在一起,有些討厭的人就必須要每天見,真煩。」

這和我真像,只是那些人不會把她給吃了。

「而且西恩的爸爸,也就是我伯伯,是這個家族的掌權者,讓西恩壓力很大呢!」她輕嘆一口氣,接著說道:「他今天這麼晚才回來,害我先被我爸訓了一頓,又被命令去找他。他現在大概被罵得很慘吧?有他這種哥哥真是辛苦。」

她雖然嘴上這麼說,但心裡很明顯地不這麼想。

我笑道:「其實妳也很擔心他吧?」

「我幹嘛沒事擔心那傢伙……」

「原來妳一點都不擔心我。」西恩正站在我們面前,臉上帶著微怒的表情,看來剛剛我們的對話他全都聽到了。

黛安露出不屑的神色,「你害我被罵欸!也不想想自己做了些什麼…」

「有妳這個妹妹真是……你說父親和叔父他們擔心我的事,也都是騙我的吧?我可是被他們臭罵了一頓耶!」西恩半瞇著眼,瞪著黛安。

她裝的一臉無辜,眨著藍色大眼,「他們當然是很擔心你才叫我去找你啊!你這個未來的繼承者!」

一聽這話,西恩的面色沉下一分。我插嘴問道:「什麼繼承者?」

「西恩他阿……」

「黛安。」西恩打斷她的話,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,「我等會兒要帶梅洛娣出去逛逛,妳要一起來的話就趕快去梳洗吧!」

她的神情顯得有些無奈,但還是答了句「好」,然後帶我到她房間。

「他怎麼生氣了?」一進房間我便問道。

她嘆了一口氣,道:「他很不喜歡別人提起他是繼承者的事。」

「可是他的父親是掌權者,那他當繼承人也是理所當然的吧?還是他不想繼承?」

「誰會不想?只是在他之上還有好幾個堂哥,全都虎視眈眈等著他出糗,把他從繼承人的位子上拉下來。」

西恩也真可憐,還這麼年輕就得要承受這些。

「其實本來繼承人是他的哥哥,不過我對他不太有印象。」黛安將長髮梳順後,綁起了馬尾,「可是後來他失蹤了,就變成現在這樣了。」

「你們家族裡的明爭暗鬥也挺可怕的。」我說道。

「是阿,還好我是女生,不用煩惱這些。」她爽朗地笑了幾聲,又說道:「妳別跟西恩說我告訴了妳這些喔!不然他肯定會打死我。」

我點點頭,這時門外傳來了西恩的聲音:「妳們好了沒啊?」

「好了!」黛安喊道,然後背起放在床頭的劍。

西恩開了門,身上也同樣背了一把劍。

「你們幹嘛帶武器?看起來好可怕。」我看著那兩把同樣刻有家徽的劍,心裡直冒冷汗。

「防身!」他們倆異口同聲地說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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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4-2


「梅洛娣,妳走慢一點好不好?」西恩在我身後大聲喊道,惹得路上的行人全都望向我們,其中有幾人認出了他們劍上的家徽,紛紛用敬畏的眼神看著我們。

我停下腳步,回過頭瞪他一眼。出門時就告訴過他不要太引人注目,想不到他們帶劍就是為了引人注目!

「要不是你那麼想吸引別人的注意,我幹麻要遠離你!」我走近他,咬牙切齒地說道。

但他卻對我的抗議視而不見,嘻笑道:「我們去那裡看看吧!」然後牽起我的手。黛安緊跟在後。

「他們是誰啊?」一個路人問道。

「金色頭髮的是貝羅爾蒙家族的成員啊!你居然不知道?」

「原來是他們!」

「那個黑頭髮的呢?」

「不知道呢!沒看過她。不過臉蛋倒是挺標緻的。」一位大叔說道。

一聽這話,我感到有些害羞的低下頭。以前從沒有人這樣誇我。

「妳怎麼了?怎麼在偷笑?」我們停在一個賣扇子的小舖子前時,西恩注意到了我臉上的表情。

我拿起一把扇子,說道:「我才沒有偷笑。我只是很開心能像這樣悠閒地在外頭逛。」

黛安也拿了一把扇子,「如果妳喜歡的話,就在這裡住一陣子吧。妳再慢慢決定接下來要去哪裡。」

「恩……」他們待我這麼好,我又怎能連累他們?這裡不是久留之地,我還是盡早離開吧。

「看妳表情這麼沉重,妳不想留下來嗎?」黛安有些擔憂的問我。

「不是,我很喜歡這裡,謝謝你們對我這麼好……我不想給你們添麻煩。」

「妳就留下來吧。」西恩說道:「黛安可是一直希望有個像妳這樣的妹妹呢。」

「妹妹?」

黛安瞪他一眼,「你少說兩句會死嗎?」然後對我說道:「我是家族中同輩最小的,所以一直想要有個妹妹……」

「恩…」我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話。她是希望我留下來陪她嗎?

「有我這個哥個就夠了,哪需要什麼妹妹。」西恩臉上帶著驕傲的神情,但眼中有著閃爍不定的情緒。

「誰要你這種哥哥,害我一天到晚被罵。」黛安一臉不屑。

西恩正想回話,突然有人大喊:「那裡有人在打架!好像是貝羅爾蒙家族的人!」

「我們去看看!」西恩臉色沉重,帶著我們往人群聚集處走去。

人群中,停了兩輛馬車,一旁站了幾個隨從打扮的人,還有兩個貴族打扮的男子,兩人的手都緊握劍柄,緊張的氣氛一觸即發。

「這是怎麼回事?」我看著眼前的景象,感到十分不安。

其中一輛馬車上刻有貝羅爾蒙家族的家徽,另一輛刻的則是老鷹。西恩和黛安臉上不安的神情,讓四周的空氣都凝結了。

「那是普萊德家族的家徽!他們怎麼會在這裡?」黛安皺眉說道。

「二哥怎麼惹到了這麼麻煩的人?」西恩雙眼緊盯著前方,一刻都不敢離去。

「現在要怎麼辦?這樣會影響到家族的聲譽的!」

「先看一下情況。」

我輕拍黛安的肩,問道:「普萊德家族是什麼?他們惹不起嗎?」

「他們是經商致富的大家族,和皇室交好。要是惹到他們,不是打一場就能解決的。他們常來這個鎮上販賣物品,我們總是能避則避。二哥怎麼可能不懂這個道理?」

原來那兩個貴族打扮的男子,其中一個是他們的二哥…

「那要怎麼辦?要是真的打起來……」聽黛安如此說道,我心中的不安又添了一分。

就在此時,雙方同時抽出了劍,衝向對方!

「糟了!」西恩驚呼一聲,衝了出去。

「西恩!」黛安大喊,也跟著衝了出去。

我呆站在原地,看著西恩和黛安試圖想架開他們,卻被推倒在地。

「二哥!有什麼是好好說嘛!」西恩大聲說道,爬起身再次前去阻止他們。

「閉嘴!」他瞪了西恩一眼,就在這個瞬間,刻有老鷹家徽的劍往他的腹部砍去。幸好他稍稍傾身,只被劃了一道淺淺的傷口。

「原來你們也就只有這點實力。」那人不屑的眼神,好像貝羅爾蒙家族的人只是地上的灰塵。「怎麼?不甘心啊?你們貝羅爾蒙到底算什麼東西啊?不過是晚上在屋頂上跳來跳去的猴子,也敢擋我的路!」

西恩臉上浮現憤怒的神情,但他沒有前去攻擊他,只是攙扶著他的二哥到一旁,然後叫黛安把馬車牽到路旁,讓路給普萊德家族。黛安明顯感到十分不甘,但她還是照做了。

那人見狀,猖狂地大笑後便搭著馬車揚長而去。

「西恩,你讓我們家族蒙羞!」他眼中帶著血絲,表情十分痛苦。

「你認為父親和叔父他們會樂意知道這件事嗎?」西恩沉著臉,努力壓抑自己即將要爆發的情緒。

「難道你沒聽到他是怎麼說我們的!」

「你以為我不生氣嗎!」西恩大吼,整個身子都在顫抖。

「西恩……」黛安柔聲說道:「先讓二哥回去包紮傷口,有什麼事回去再慢慢談……」

西恩深吸一口氣,穩住情緒後說道:「今天的事,我會當作沒發生過。以後要是再發生同樣的事,你自己看著辦!」

「好!」他咬牙切齒地說道:「不用你假好心,我自己會處理!你還真是了不起啊!自以為是繼承者,就能擅自決定事情嗎!今天晚上的家庭會議,你最好小心一點!」

西恩不理會他,帶著我和黛安掉頭就走。

「黛安,他那樣說是什麼意思?」我有些擔心,總覺得有壞事要發生了。

「沒什麼,萊恩是很容易被激怒的人,大概又要在家庭會議上講西恩的壞話了吧。對了,我還得要提有客人要寄宿的事呢!唉,又要被罵了。」黛安顯得有些無奈。

「別提不就好了。」西恩不太在乎,口氣十分不好。

「就是會有一些愛打小報告的僕人嘛!到時候你也會被罵喔!」

「如果是這樣那現在父親他們也知道了啦。」

「我住下來真的不會給你們添麻煩嗎?」我問道。他們家的長輩還真是喜歡罵人呢……

黛安笑道:「反正一天到晚都要被罵,不差這一次啦!」

「是這樣嗎……」我果然還是應該盡早離開才對,只是他們都已經決定好了,我又不好意思潑他們冷水。

「妳不用想太多。」西恩幽幽地說道:「黛安,晚上的家庭會議,我就不去了。」

黛安瞪大雙眼,不可置信地看著他,「你…你不知道現在有多少人恨不得把你從現在的位子踢下來,你要讓他們稱心如意嗎?在這個節骨眼上……」

「黛安……」西恩的眸子暗了下來。

「這次你沒完成任務,伯父已經對你感到很失望了……」

「黛安,那對我來說不重要。」

「西恩!你不能讓二哥搶走你的位子!」黛安十分激動,我沒想到這件事有這麼嚴重。不過就只是不去開會而已嗎?跟位子有什麼關係?

「黛安……他不想去的話就別逼他了。」我趕緊出面調解。

「他一定要去!」黛安望向我,眼中竟有著恐懼。恐懼什麼?我無法理解。

西恩停下腳步,長嘆一口氣後說道:「我現在想一個人靜一靜,萊恩那傢伙的事我現在不想管。那些人想鬥就讓他們去鬥。」

「那你忍受這麼久,是為了什麼?」黛安有些低落,藍寶石般的眸子也失了光彩。

西恩沒有答話,逕自走在前頭。

「唉……」黛安牽起我的手,勉強地扯出一個笑容對我說道:「抱歉…我失態了……」

「沒關係。」我細聲說道。「現在想再多也沒有用,西恩有他自己的想法。」

「是啊……」她的眼神有些失焦,「自己的想法…我連他在想什麼都不知道了……」

我不知道該說什麼,只好握緊她的手,希望能給她力量。

西恩的想法,是什麼呢?我又想起第一次見到他時,他眼中的落寞。他的情緒似乎能摸透,卻又摸不透,就像我現在還是不知道他為什麼對我這麼好。我感覺得到,西恩和黛安都對我有所隱瞞,這個家族,似乎隱藏著許多秘密。

我想,我還是在被捲入之前離開這個城鎮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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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復 11# 雨柚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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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會繼續加油的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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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5-1

早知道我就乖乖待在房間裡了。要不是我旺盛的好奇心,怎麼會落到這步田地?

現在我面前坐了五位長者,是西恩的父親和叔父,而我身後十幾位男男女女,則是西恩的堂兄弟姐妹。站在我旁邊帶著勝利表情的是西恩的二哥萊恩,他正壓著我的肩膀使我跪在地上。

「萊恩,這是怎麼回事?」西恩的父親問道。

「我看她鬼鬼祟祟的從書房裡出來,便把她抓住了。」

「我沒有!」我大喊,但我知道他們不會理會我的。我望向西恩和黛安,他們神色凝重,似乎是在思考該怎麼做。

「說不定是別的家族派來的探子。」有人說道。

「把她關起來!」另一人說道。

「拷問她!」

「用熱鐵烙她!」

「我看關在地牢裡,餓死她!」

那一群人開始交頭接耳,熱絡地討論著,只有西恩和黛安臉色愈來愈沉重。

「妳是哪個家族派來的?」西恩的父親用銳利的眼神盯著我,我低下頭,盤算著該如何應對。

「伯父在問妳話,妳是啞吧嗎?」萊恩用力推了我一把,我差點跌在地上。

「我不是探子!」我的身子在顫抖,我的聲音也在顫抖。他們會怎麼對待我?

他瞇了瞇眼,眼中寒光閃爍。

「妳最好不要說謊。」

「我真的不是!而且我只是經過那裡而已!」

他的目光轉向萊恩,「你看到她從書房出來的?」

萊恩將我的頭壓低,說道:「沒錯!我看到的時候,書櫃上的書有動過的痕跡,而且她的表情很詭異。既然是有可能威脅到家族地位的人,當然是應該要馬上抓起來。」

「他說謊!」我大叫,聲音中帶著絕望。

「安靜!」萊恩又重重地推了我一把。

「我再問妳一次,妳是哪個家族派來的?」

「我不是探子!我是……」我是什麼?客人嗎?本來我如果乖乖待在房裡等黛安報備完回來,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了。現在,我還要拖他們下水嗎?

「妳是什麼?」我感覺得到,他銳利的目光釘在我身上。事到如今,我該怎麼做才能脫身?

西恩的父親見我遲遲不回答,不耐煩地說道:「把她綁起來,關進地下室。明天再來好好審問她。」

「是!」萊恩大聲應道,聲音中帶著狂喜。

他用粗麻繩綑綁住我的雙手,我使盡力氣想掙脫,卻有幾個人將我壓制在地,使我動彈不得。我驚恐地大叫,無法思考,他們聽而不聞,臉上愉悅、興奮的表情,好像我是一隻待宰的羊。

拜託……誰能來幫幫我……

回過頭,是西恩和黛安。他們似乎在顫抖,似乎在隱忍。最後,西恩別過了頭。我寧可相信他是不願面對這件事,也不願想像,他會不顧自己的安危來救我。我不想見到他為了我而受傷。

萊恩拖拉著我,一步步往地下室走去。愈接近,我的哭喊聲就愈絕望。但他絲毫不受影響,好像這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。被一把丟進黑暗中,我倒臥在地。合上雙眼,眼前浮現的是帕克牙的臉。四周冰冷的空氣好似他的懷抱,只是少了令人安心的氣味。我想他,在我身陷絕望時便會特別想他。只是,我卻選擇離開他。我對不起他,大概一輩子都無法面對他了。

對不起,帕克牙。也許我就要死在這裡了。



「梅洛娣,妳為什麼要離開?」是帕克牙的聲音。

「我……無法接受儀式……」

「妳不想和我們一起生活嗎?」

「我很想,可是……家族的人仍然不會接受我。」

「我會保護妳,永遠。」

「我不想一直活在痛苦之中,我不想要有永恆的生命……我只想當人類……」

「人類太虛弱,他們的生命太短促。妳為什麼不願意加入我們呢?」

「帕克牙,你曾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那部分。但是我會證明,沒有你的保護我也能活下去。」

「梅洛娣……」正當我以為他要離去時,他的臉忽然湊近,雙眼發紅,「那我只好在這裡殺了妳!」

「不要!」我尖叫,睜開雙眼,眼前所見只有黑暗。原來只是一場夢,我還被關在地下室。

外頭不知道天亮了沒有。這裡連個通風口都沒有,濕氣重,霉味也重,令人感到十分不適。角落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,大概是老鼠吧?城堡的地嚇是偶爾也會有老鼠出沒,所以我早已見怪不怪了。

望著黑暗,我感到有些無聊,便開始胡思亂想。

西恩和黛安不知道怎麼樣了?希望他們不要去跟西恩的父親說,我是他們請來的客人之類的。本來這件事就是我的錯,實在不該讓認識還沒多久的人為我受罪。

但是為什麼萊恩要抓我?這對他有什麼好處嗎?

他明知道我不是探子,而且我也沒有進書房,我甚至不知道那裡是書房。我從門口經過時,他突然從裡頭衝出來,抽出劍抵在我脖子上。那時他的眼神就像是狼見到了獵物一樣,令我背脊發涼。

他到底想做什麼?

我記得黛安說,繼承人原本是西恩的哥哥,那麼他應該是家族裡排行第一的。而在他失蹤後,西恩成了繼承人。萊恩是他們的二哥,排行第二,所以也許繼承人原本有可能會是他的。他現在要爭奪那個位子嗎?

可是他們家族鬥爭與我何干?西恩又不會因為我被抓,就失去現在的地位。

突然間,一個可怕的假設在我腦海裡浮現。

如果那時他在路上有見到我和西恩、黛安走在一起,一定會認為我們是朋友,就算不是也關係匪淺。而現在幾乎所有人都認定了我是探子,只要西恩去告訴他父親,我是他們的客人,萊恩便能給他冠上一個「引狼入室」的罪名。沒有人能證明我的清白,這麼一來,西恩遲早會失去他的地位。

西恩一定會這麼做的,他不是會見死不救的人。萊恩算準了這一步,身為他的哥哥,他很了解西恩的個性。

我又想起黛安娜時眼中的恐懼,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。

這時,有人打開通往地下室的門,一絲絲光線透進來。已經早上了嗎?他們要抓我去拷問了嗎?

「梅洛娣……?」這是黛安的聲音!

「我在這裡!」

黛安拿著燭臺步下階梯,臉上盡是擔憂。她替我解開麻繩,仔細檢視我身上有沒有傷口。

「抱歉,現在才來救妳……綁的有點緊,手腕有些擦傷,等等我再幫妳擦藥。」

「該道歉的人是我……」

黛安搖搖頭,「我知道妳是清白的。萊恩他個性衝動,又常不擇手段。他簡直想繼承人的位子想瘋了。」

原來真的和我想的一樣。

「西恩呢?」我問道。

「他在伯父的房間門口跪了一夜,現在正在休息。」

「跪了一夜?」

「我等會兒再跟妳說。」她拉著我步上了台階,環顧四周,「這裡不方便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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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5-2

黛安帶我回到了她的房間,替我處理完傷口後,說起了昨晚發生的事。

「昨天妳被帶走後,西恩決定直接向伯父解釋。可是伯父哪有那麼輕易就相信西恩的話,不過他決定自己去書房看看。伯父到書房時,有個女傭眉頭深鎖地站在書房門口。我們問她怎麼了,她說剛才她在隔壁房間清掃時,看到妳從外頭經過。她沒看過妳所以覺得很奇怪,可是又怕是客人不敢前去詢問,就從門縫偷看,想不到就見到妳被從書房裡跑出來的萊恩給抓走了。」

幸好有證人,這真是太好了。

「那她怎麼沒有跟上去查看?有人在她面前莫名其妙地被抓走了耶。」

「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,而且她哪敢得罪二哥呢?她不知道該怎麼辦,就只好站在門口等,看伯父會不會回書房。」

「那西恩為什麼……」

黛安嘆了口氣,道:「因為我們還來不及去通報妳就被抓了,伯父對這件事感到很生氣。本來妳下午剛來的時候就該說了,可是伯父那時候在氣頭上,誰敢接近他?所以他就把氣發在西恩身上了。西恩真是倒楣。」

「那萊恩他抓我是為了什麼?」雖然心裡有個底了,但我還是想問清楚。

黛安明明白白地說了一次。果然和我所想的是一模一樣。

「妳餓了吧?我帶妳下去吃早餐吧。」她微笑道,但笑容有些疲憊。

這時我才發現她的神態有些異常,似乎是一夜沒睡。

「妳還好吧?」我有些擔心。

「沒事啦。」她故作精神地笑了笑。

我皺眉道:「妳的黑眼圈有點重,還是先休息一下吧?而且我現在也不太餓。」

「是嗎?那我送妳回客房吧。」

「不用了,我記得路。妳就好好休息吧!」語畢,我迅速地離開房間,留下一臉錯愕的黛安。

回客房的路上我並沒有遇到任何人,這真是太好了。要是遇到萊恩,那一定會非常尷尬……

回客房後,我立刻躺在舒適的床上,把昨晚的不快忘的一乾二淨,進入夢鄉……



「起床了!太陽都曬屁股了!」

我揉揉雙眼,西恩正站在床邊,滿臉笑意地看著我,好像昨晚的事未曾發生過。

「怎麼了?吃飯了嗎?」奇怪,他不是跪了一夜嗎?怎麼這麼有精神?

「妳餓了啊?就只想著吃!」他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。

我瞪他一眼,「不然呢?現在應該差不多中午了吧?」

「辦完正事才能吃飯!我父親想見妳。」他掃了我一眼,「妳快點去梳洗吧!還有妳那頂黑色假髮最好也洗一洗。」

我拿下假髮,赫然發現上頭沾滿了灰塵。是昨天在地下室弄髒的嗎?

「洗了一時半會是乾不了的,而且我只有這一頂假髮。」我苦惱地說道。

但西恩卻像是沒聽到一樣,說道:「我在外面等妳,妳可別讓我父親等太久啊!」然後自顧自地走出去,絲毫不理會我求助的眼神。

「喂!西恩!」我大喊,看著他關上了門。

「這下子該怎麼辦才好?」

我看著手上這頂髒兮兮的假髮,心中閃過千百種想法。

算了!拍乾淨就好了!反正是假髮應該也沒多大差別。

處理完假髮後,我迅速地換了套乾淨的衣服,然後和西恩一同前去他父親的房間。

「你父親為什麼要見我?」應該不是想跟我道歉吧?怎麼想都不可能。

西恩聳聳肩,「我也不知道。」

「你就這樣讓我去送死啊?」我瞥了他一眼。

他笑道:「妳也想太多了吧?放心啦,不會有事的。」

我咕噥道:「怎麼可能沒事……」

「有事我會保護妳啦!」他搓搓我的頭髮,突然叫道:「啊!上面有蜘蛛網!」

「怎麼可能!」我伸手去撥弄。在這裡不能把假髮拿下來,害我有些不知所措。可是我明明就有弄乾淨啊!

「哈哈哈……」他笑到站不直身子,眼中閃過一絲狡黠,我才驚覺自己被騙了。

「一點也不像跪了一晚上的人嘛!還有心情跟我開玩笑。」

他忽然斂起笑容,「黛安告訴妳的?」

「恩。」

「唉……那傢伙……就只知道擔心別人。」西恩重重地嘆了口氣,道:「有這種妹妹還真辛苦啊。她昨天整晚都陪著我,只差沒陪我跪了。」

「難怪她看起來那麼累……」我想了想,又道:「不對啊!那你怎麼這麼有精神?」

「我被罰習慣了,跪一晚上算不了什麼。黛安她……她比我乖多了,還沒被罰過,第一次整夜不睡當然累。」

「她有你這種哥哥也挺辛苦的。」我笑道。只是能為了會替自己著想的哥哥辛苦,似乎也是一種幸福。我突然對他們感到十分羨慕。

不知道帕克牙對我這個妹妹有什麼看法呢?我這個總是需要他保護的妹妹……

腦中閃過千萬個畫面,我的淚不禁落下。

說我不想和他一起生活,是假的。連我自己都對這股欲望感到害怕。我很想很想他,對他的感覺太複雜,但我很清楚的知道,我無法把他當哥哥看,他卻只把我當妹妹。

其實這樣也好,反正能跟他一起生活,就好了。只是現在的我卻……

「妳怎麼了?哪裡疼嗎?」西恩一臉擔憂地望著我。

我拭去臉上的淚水,笑道:「沒事啦!」

「怎麼可能哭了還沒事?妳又想起昨天的事了嗎?」

「沒有啦!我哪有那麼無聊,一直記著幹什麼。」我故作爽朗,希望他別再追問了。

「是嗎……」他一臉不相信,但是看我似乎不打算說,他也不好意思再問下去。

「我們走快點吧,我父親大概等得不耐煩了。我可不想再被罵。」他挽起我的手,加快了腳步。

一股溫暖自指尖滲透,在血液中流淌。

雖然他的舉動讓我有些驚訝,但卻有種熟悉的感覺,在心中縈繞不去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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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6-1

見到西恩的父親後,他只有問我幾個簡單的問題,像是叫什麼名字,從哪裡來之類的,沒多久便放我們走了。只是,他一直用怪異的眼神盯著我看,口氣雖然還算和藹,我卻仍感到十分不自在。

吃過飯後,黛安拉著我回她房間,像是有事要告訴我。西恩本來想跟來,卻被黛安趕回去,臨走前他還嘀咕道:「有了妹妹就不要哥哥了。」惹得我和黛安一陣大笑。

「梅洛娣,妳的頭髮……是假的吧?」在確認過門外沒有人後,她一臉謹慎地問道。

我瞪大雙眼看著她,「妳怎麼知道?」

她指指我的額頭,「妳的瀏海掉了一些出來。」

我摸了摸,似乎是如此。我正想塞進去時,她說道:「能不能把假髮拿下來?還是……妳有什麼苦衷才戴的?我沒有要逼妳的意思。」

「我是沒有啦……可是妳看了可不要嚇到。」

我拿下假髮,讓如瀑布般的銀色長髮,傾洩而下。

她怔怔地望著我,久久才說出一句:「好漂亮……」

「呃……妳不要這樣誇獎我……」我想我大概臉紅了。被這麼漂亮的女孩子稱讚自己漂亮,實在是有點……

「喔,抱歉。」她撩起我的一縷頭髮,說道:「我第一次看到銀色的頭髮呢……妳到底是從哪裡來的?」

「我是從……很偏僻的鄉下來的。我也不知道在哪裡。」

「那……妳想回去嗎?如果不想的話就住下來吧?」她望向我,眼中有著期盼。

留下來?不,我只會害到他們。我已經在這裡待的太久了,再不走,很快就會被追上。

我低聲說道:「對不起……」

「什麼?」

「我想回去……我不能再給你們添麻煩了。」

「這樣嗎……」她的眼中閃過一絲落寞,「那就讓我送妳回去吧?明早就起程,妳今晚就好好休息吧。」

「好,謝謝妳。」我接著說道:「我不是不喜歡你們,是我有必須要去的地方……其實,我也想要有妳這樣的姐姐。」我想這樣說,她應該就不會那麼難受了吧?

我藉口要回去整理行李,離開了黛安的房間,但才剛走出房門,就碰上了西恩。他似乎是在等我。

「妳的臉色怎麼那麼沉重?吃飽飯了就該開開心心的。」

我撇過頭,咕噥道:「誰跟你一樣……」

「我家的飯菜還不錯吃吧?妳不是明天就要走了?那晚餐就多吃點。」

「你剛剛躲在外面偷聽?」

「我看我也跟妳們一起去好了,兩個女孩子在外面實在是有點危險。而且黛安她又不太會照顧人……」

「我問你是不是在外面偷聽。」我沒好氣地說道。他聽而不聞的功力也太高深了吧?

「恩,也不算是。我只是正好經過不小心聽到的。」

我瞥了他一眼,「鬼才相信你。」

「好了,妳不要生氣嘛!不然我再帶妳出去逛逛,彌補我的罪過。」他笑道。

我眼睛一亮,「真的嗎?」不過我隨即補充道:「你不准再帶劍了。」

「為什麼不行?」他一臉無辜樣。

「上次就是因為你帶了劍,才害我沒辦法好好逛的!」

「可是這樣就沒人知道我是貝羅爾蒙家族的了啊!」

「這很重要嗎?」

「不然,總要有人保護妳吧?」

我撇過頭,「我不需要。」

「好吧,那妳就自己去逛吧!反正妳也不需要我保護妳。」他賭氣似地說道。

也許我不應該這樣拒絕他的好意,雖然那把劍確實帶給我很多困擾,但是他對我這個素昧平生的人這麼好,我實在不應該再要求他什麼……

「呃……西恩……我並不是那個意思……」我想道歉,卻不知該如何說出口。

「妳說妳不需要。」他似乎還沒消氣。

「我只是說我不需要你的保護,你還是可以帶我出去啊。」

他悶著不發一語,看來我再不拉下臉來道歉,事情就無法解決了。

「西恩……那個……對不起。」

我話才一說完,他立刻露出了燦爛的笑容。

「所以我可以帶劍去囉?」他揉了揉我的頭髮,說道:「妳還真是不坦率耶!不過是道個歉幹嘛扭扭捏捏的。」

看來我又被他耍了……

不過,我並沒有感到生氣。和他說話,就會不自覺地輕鬆起來,就算只是在他身邊,都會讓人感到特別舒服。

但我還是對他假裝生氣這件事咕噥了幾句,他仍是滿臉笑容,拿了劍後開開心心地帶我出門去了。

沒想到,在往後的日子裡,笑容,竟成了奢侈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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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帖最後由 夢中的貓 於 2013-6-22 11:13 PM 編輯

06-2

西恩和我在外頭逛到太陽西下才準備回去。街上起了風,吹得我寒毛直豎,看來秋天馬上就要到了。

一進貝羅爾蒙的宅邸,一股沉重的壓迫感向我襲來,大家的臉色都很凝重,但西恩和我都是一頭霧水。我們就在這個沉重的氣氛下,和大家共進晚餐。之後我迅速地逃回了客房,要是我再多待一秒鐘,我肯定會窒息而死。

晚餐過後他們似乎又召開了家族會議。有了上次的經驗,我很識相的沒有再到處亂跑,而是乖乖地待在房裡睡覺。明天就要和黛安出發離開這裡了,早些睡將精神養好,明早才有體力趕路。

但我卻遲遲無法入眠,一想到很快就得離開這裡,心中更增添了幾分不捨。這個城鎮雖然不大,卻很繁榮,鎮民們也都十分熱心,最重要的是,這裡有待我如家人般的西恩和黛安。但是……我知道我的自私總有一天會害死他們。

這真是太可笑、太可悲了。是我如家人的人有可能會被我害死,而我的家人,卻要把我逼上絕路,好成為他們「真正」的家人。

總會有那麼一天,我必須要再度面對他們,也許會有勇氣說出我的想法,對著那些掌控著我人生的人,大聲地宣洩我十多年來的情緒。那一天一定會到來的,我想。

不過現在的我,或許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而已。

但是,正當我好不容易才入睡時,外頭的吵雜聲驚醒了我。我坐起身,心中沒來由地升起一股怒氣。這時西恩突然衝了進來。

他喘著氣,但房裡太暗使我看不清他的表情。

「梅洛娣,快跟我走!」我感覺得到他十分地慌亂,似乎發生了什麼大事。

「怎麼了嗎?」我問道。

他抓住我的手,「先走再說!」然後拉著我在豪宅裡狂奔。

「等等!我的假髮和型裡都沒有拿!」

「來不及了!」

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!」我大叫,剛才的那股怒意就快要爆發了。

「等一下再告訴妳!」

「你……!」我想甩開他的手,但他卻握的好緊。這時,外頭的吵雜聲清晰地傳入我的耳朵。我聽到了金屬碰撞的聲音、吶喊聲、慘叫聲……

這些聲音像利刃刺穿了我的耳膜,我越是不去聽,聲音就越清晰,我甚至能看到,鮮血飛濺的畫面……

腳一軟,我跌坐在地。

到底發生了什麼事……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……那些聲音是怎麼回事?那畫面又是怎麼回事?

「梅洛娣?!」西恩想確認我有沒有事,但我想我的顫抖說明了一切。於是他背起我,繼續在大宅裡奔跑著。我輕靠在他背上,聽著他的心跳聲,好讓我轉移注意力。他的溫度,他急促的呼吸,像暖流般驅走了我心中的恐懼。有那麼一刻,我的世界彷彿只存在他一人,但我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。

我們不過是萍水相逢罷了,我隨時都要和他別離,感情,只會令我更無法割捨。

「西恩,我們現在要去哪裡?」

「地下室,那裡有條密道可以通到安全的地方。」

地下室?「是……之前我被關著的地方嗎?」

「不是。我們家裡有很多個地下室。」

「那黛安呢?她不一起來嗎?」

西恩沒有回答,一直到了地下室,他點燃燭檯上的蠟燭後才說道:「她要我帶著妳先走。」

藉由燭光,我終於能看清楚他現在的樣貌了。疲憊、恐懼、哀痛,他眼中映出了這些神色。而他身上的衣服又變得像我們第一次見面時那樣破爛,舊傷未好又添新傷,有些傷口的血還未完全凝固,殷紅的血珠自傷口處流出,如紅寶石一般的紅艷。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,勾起了我最想忘卻的那段回憶,城堡裡的,那段回憶。

「什麼意思?」我一時之間有些無法理解他所說的話,「黛安她在哪裡?」

「她很快就會來的。妳先跟我走。」

「不行!我們明明說好,她要帶我離開這裡,我們不可以丟下她!」我轉身想回去找她,卻被西恩一把拉住。

「妳現在回去,對事情沒有任何幫助!」他看著我,眼中有著堅決。

他的手在顫抖,他的聲音在顫抖,他的害怕、他的恐懼,全都被他的堅決掩蓋著。

「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?我聽到有人打鬥的聲音……」

西恩蹲下身,拉開地上的小木門,用燭火照了照,輕聲對我說道:「我們走吧,從這裡出去就安全了。其它的事,我之後會告訴妳。」

「黛安沒事吧?」

「沒事,妳不用擔心她。」他跳進地道,確認沒問題後,說道:「下來吧!」

我跟著跳進地道,他牽起我的手,抦著燭台在地道中摸索前進。

我低下頭,餘光瞄到了他手上戴的戒指,上頭的圖案和大門上的雕刻一模一樣。詭異地,我的腦海裡閃過帕克牙和獵人對決的畫面,這瞬間,我想起了這個圖案的意義。這是貝羅爾蒙家族,赫赫有名的吸血鬼獵人家族的家徽!

我居然現在才想起來!我明明是這麼的討厭獵人,居然還傻傻地住了下來!他一定知道我的身分了,那他要帶我去哪裡?我該怎麼辦……現在逃走來的及嗎?

但是,他的笑容,他的溫柔,都不像是假的。外頭的打鬥聲,他眼中的情緒,也不像是假的。看著他寬大的背影,我不斷告訴自己,他一定是要帶我去安全的地方,他一定會保護我的。心中似乎有個聲音如此說道:「他是你可以信賴的人,相信他吧……」

沒錯,我是該相信他的。剛才的不安,在這一刻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


在我們離開地道回到地面上時,太陽已經緩緩地從東方地平線升起。我環顧四周都沒看到城鎮的蹤跡,看來我們在密道裡走了很長的一段路。

這時,一夜沒睡的疲憊感向我襲來,頭一暈,我差點就跌回秘道裡。

「妳還好吧?」西恩有些擔憂地問。他看上去精神還不錯,果然是習慣了整夜不睡的人。

我努力睜著快要闔上的雙眼,「我好想睡……」

「想睡的話就瞇一下吧。」

我搖搖頭,「你不是說過要趕路嗎?不然會被追上……」

「妳一副快昏睡過去的樣子,哪有辦法趕路?」

「我會努力保持清醒的,我不想拖累你……」

他嘆了口氣,「妳還是這麼固執……」

「什麼?」我問道,但他只是牽起了我的手,沒再多說什麼。

他手心的暖意讓我的睡意更加沉重,但我自己都誇口說可以保持清醒了,總不能現在又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吧?我只能保持半睡半醒的狀態,努力跟上他的腳步。

迷迷糊糊中,西恩在這荒郊野外找到了一間驛站。一戰的老闆替我找了間簡陋的房間,讓我稍作休息。西恩則留在樓下吃早餐。待我醒來時,已經接近中午時分了。外頭太陽正高掛,我在心中不斷對著自己發脾氣。我怎麼又拖累他了!

我走下樓,西恩正在和老闆聊天,桌上還擺了幾個熱騰騰的麵包。

老闆是位年約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,褐色的頭髮已經有些稀疏了,身材微胖,臉上還有著未刮乾淨的鬍渣,笑容和眼神都十分和藹,看上去是個好親近的人。

西恩見我醒了,向我招招手,「來吃個麵包吧。妳應該很餓了吧?」

「恩……」我在他身旁坐下,「西恩……那個……」我想為我拖累他的事道歉,但卻說不出口。

「怎麼了?不喜歡麵包?」

「不是!我很喜歡!」我趕緊拿了一個麵包,大口咬下。我可不希望在老闆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。

「喜歡就好。」他露出了喜悅的表情,「那個可是我做的喔!」

「咦?真的假的?」我感到非常驚訝。西恩會做麵包!

我看向老闆,問道:「這是真的嗎?」

老闆點點頭,接著說道:「其實是因為西恩少爺……」

西恩皺了皺眉,「老闆,叫我西恩就好了。你的年紀都跟我父親差不多了,怎麼能讓你用少爺來稱呼我?」

「呃……」老闆想婉謝他的好意,但是看到西恩堅定的眼神,到嘴邊的話又吞了下去。

「好的,那個……西恩……他想用戒指來抵押食宿費,但是那個可是貝羅爾蒙家族的戒指耶!我一輩子能摸到一次就該偷笑了,自然是不能收的。反正妳也才睡一早上,食物的話就當作請你們的。可是西恩……不願意。」老闆頓了頓,好像不太習慣不用少爺來稱呼西恩,「他就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,正好我太太在廚房做麵包,他就去幫忙了。」

我聽了臉上不禁浮現三條線。西恩他,還真是個老實人呢!但是戒指來典當也實在太糟糕了吧?不過,他身上似乎也沒有比較值錢的東西了。

「對了,你們是兄妹嗎?」老闆忽然問道。

「我們看起來像嗎?」西恩感到十分不解,這是我們從來沒思考過的問題。

「是因為你們的眼睛都是紫色的,我才這樣認為……不過,貝羅爾蒙家族好像沒有銀色頭髮的,真不好意思,是我搞錯了。」老闆有些尷尬的抓抓頭。

聽老闆這麼一說,我的心裡盪起了詭異的情緒。紫色瞳孔是我和西恩的共同點,我一直以為只是巧合而已,但是這種顏色的瞳孔似乎很稀有,就連貝羅爾蒙的家族成員,我也沒見到擁有紫色瞳孔的人。這是怎麼一回事?這太奇怪了,西恩的紫眼是遺傳自誰呢?也許是他的母親,我在大宅裡沒見過他的母親,也沒聽他提起過。對,絕對是這樣的!而我,只不過是個巧合而已。

我轉過頭看他,他也正看著我,我感到有些尷尬地別過頭去。

「對了老闆,你看到她的銀髮,好像一點都不驚訝呢?」西恩為了轉移話題,如此問道。

沒錯,大部分人的反應絕對會是像黛安那樣,愣著好幾秒鐘說不出話。西恩的一次見到我時,眼中也閃過了訝異的神色。

但是老闆的反應,卻好像早已見怪不怪了。

「恩?」老闆好像一時之間沒聽清楚西恩說了什麼。

「我說,她的頭髮,怎麼你看了一點都不驚訝呢?」

「喔!原來是說這個。」

老闆半仰著臉,像是在思考什麼。

「那是因為,在好幾年前,也有個銀髮的女客人來我這驛站住過呢!」
咦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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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7-1

「那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了。」在我們的詢問下,老闆講起了故事。

「那個時候我正打算去休息了,那個銀髮女人卻突然走了進來。她肯定是我這輩子見過最漂亮的女人了!當時我還以為我在做夢呢!她提著一個輕便的行李袋,穿得很單薄,可是那時候外頭下著雪,我嚇了一大跳,趕緊拿了一件毯子給她裹著。然後她就說她要一間房……對了,她的聲音也很好聽!該怎麼形容呢……」老闆停了下來,皺著眉努力搜索著恰當的詞語。

「清脆的聲音?」西恩說道。

「不是……她的聲音我形容不出來……我看我還是繼續說下去好了。」看來要老闆描述十幾年前聽過的聲音,果然是有點太困難了。

「她給了我她戴著的藍寶石墜子,說要用來抵押。我本來不想收,但是看到她露出了哀求的表情,我就沒辦法說不了。隔天一早就有人來接她走了,我還記得她走的時候,全身用布包得緊緊的,只露出眼睛,跟前一天晚上相比簡直是判若兩人!後來她就再也沒有出現了。」故事簡略地說完後,老闆喝了一口茶潤潤喉嚨。

「這聽來還真是匪夷所思。」西恩若有所思地說道。

我心中則浮現了疑惑。根據剛才老闆所說的,那個女人聽起來似乎是吸血鬼。難道會是母親嗎?

「老闆,那你還記得她的眼睛是什麼顏色的嗎?」我問道。

「恩……好像是藍色的吧?這個我就不太記得了。」

藍色……銀髮藍眼……應該不可能吧?母親怎麼可能會來這裡?而且母親總是面無表情,要她露出哀求的表情是絕對不可能的。

我想,大概是別的家族的人吧?只是恰巧和母親一樣是銀髮藍眼,一定是這樣的!

「老闆你還記得其他的嗎?」西恩問道,看起來他對這件事也挺感興趣的。不過他是獵人,對獵物會感興趣,我也不是不能理解……

「恩……喔!我突然想起來了!那時候她穿的是一件白色過膝連身裙,而且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花香,真的很像來到人間的天使!」老闆說完後,眼神有些飄忽,似乎在回想當時的情景。

這時老闆娘走了出來,帶點醋意地說道:「你一天到晚就只想著那才見過一面的美人兒,都不把我這老太婆放在眼裡了!好歹我都嫁你一二十年了,怎麼就被那才住了一晚的小姑娘給比下去了!」

老闆這才回神,趕緊說道:「妳就別氣了!我心中可是只有妳一個!而且妳部也說那銀髮女人漂亮嗎?」

「可你還一直留著那條項鍊!叫你賣了你也不要,到底留著要做什麼?」

「那麼貴重的東西,人家說不定以後會回來拿呢!」

「都那麼多年過去了也沒見著她的影子,那銀髮女人也許早就忘了這件事呢!」

老闆見老闆娘越講越氣,只好陪笑道:「好啦好啦,是我不好,妳別生氣了!不然我現在就把它拿去賣了,好不好?」

老闆娘緊繃的表情這才緩和下來,「當然好。」

老闆趕緊跑上樓去找項鍊,這時西恩說道:「梅洛娣,我們該出發了。」

「咦?要走了嗎?」

「妳不是說想盡早回到家鄉嗎?」

「那我們……走路去嗎?」

西恩露出了無奈的表情,「不然我背妳嗎?」

他真的相信我所說的嗎?我還以為他早已知曉我的身分。只是現在我連要往哪去都不曉得,我是不是該老實告訴他,我全是騙他的?可是,我說不出口。我怕他就這樣把我拋下,或是把我殺了,我好怕……我該怎麼辦?

要圓一個謊,我就只能再說更多的謊了。

「西恩……」我輕聲說道,努力抑制著內心的焦躁不安,「我不知道要怎麼走,我不記得路了。」

「這樣阿……」西恩想了想後說道:「不過妳應該記得在哪裡吧?附近的景觀是怎樣的?」

我一臉苦惱的樣子,他只好說道:「總之我們先去下一個城鎮吧,妳就先好好想一想,看能不能記起來。」

我點點頭。總算是騙過去了。

「你們要走了嗎?」老闆這時從樓上下來了,手上還拿著那條藍寶石墜子。

「對,我們還有重要的事要辦,很高興能和老闆你聊天。」西恩微笑道。

「既然這樣,就讓我順便送你們一程吧!正好我也要到鎮上去賣這條項鍊。」他轉頭對老闆娘說道:「老婆,我出去很快就回來,店就拜託妳顧了!」

「好--你快去吧!」

老闆帶著我們到驛站後面的馬廄,牽了一匹馬出來,套上鞍具和韁繩,再把牠安在馬車前。有了上次的經驗,這次我上馬車的速度快多了,但西恩還是一直笑,大概是又想起了上次的事了吧。

我在心中嘀咕了幾句,撇過頭去不理他。

「你們兩位要去的是哪個城鎮呢?」老闆問道。

「北方的城鎮。」

「那就坐好啦!」老闆甩了一下韁繩,馬車便緩緩地動了起來。

「梅洛娣,妳看那裡!」西恩邊說邊用手指著我的右方,「有牛在吃草呢!」

他的笑容,像個天真單純的孩子,一點也看不出昨晚發生了什麼事。

照我昨晚聽到的,似乎是有敵人來襲,該不會是被其他獵人家族給攻擊了吧?照理說應該是不太可能。雖然我很想知道,但還是等西恩準備好後再告訴我吧。

我看著窗外的風景,想將一切盡收眼底。對於被軟禁在城堡裡的我,對外頭的了解都是從別人口中得知的,或是從城堡裡掛的畫。像是牛這種生物,其實我是第一次見到活的,但是雖然我現在的心情很興奮,我還是得裝的一副平常心的表情,我不想被西恩取笑,而且,我不希望他懷疑我……

「西恩……那個……謝謝你,還有……」為什麼你要待我這麼好?

「還有什麼?」

「麵包很好吃!」我擠出了一個開朗的笑容,心中卻升上一股疲倦感。我還是沒有問出口。

「幹嘛突然提這個?」西恩輕蹙眉頭,「妳怪怪的喔。」

「我才沒有呢。」

「對了,兩位,」老闆突然說道:「你們知道這幾天發生了什麼事嗎?」

「這幾天?怎麼了嗎?」我問道。

「恩……其實是兩天前才開始的。這附近的幾個城鎮,有好幾個人似乎是遭到了吸血鬼的攻擊。血被吸乾,脖子上還有齒痕。」

聽到這些,我像是被人用榔頭很狠地敲了一下腦袋,頭暈腦脹的,完全無法思考,腦海中不斷地迴盪著同一句話:都是我害的……都是我害的……

「梅洛娣?妳還好吧?妳的臉色很難看。」西恩拍了拍我的肩膀,拉回了我的思緒。

「沒……沒事。」我感覺到我的身體在顫抖,但是我不能表現出來,我不能讓西恩懷疑我……

「幸好昨天就有幾位獵人出馬了,居民總算能安心一點了。不過我們要去的城鎮還沒出現這種情況,所以兩位不必太擔心。」

「恩。」我以平靜的聲音應了一聲。但其實我的思緒正在狂奔,我應該立刻跳下車回城堡去,好阻止悲劇繼續漫延,可是我卻辦不到,我連坐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,只能癱坐在椅子上,盡量保持平靜。

「這樣阿……不過,如果有事我也會保護妳的。」西恩用堅定的眼神看著我,嘴角輕扯出一個淡淡的微笑,但他的眼中卻沒有笑意。

「好。」你根本不需要這麼做的,不要因為我而受傷害……

「兩位!我們就快到了!」老闆爽朗的聲音從前方傳來,卻無法掃除我心中的陰霾。
如果要去旅行,我想去找我的小說人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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