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短品情文] 【非夢之歌系列】藍紫顏之戀《201３/０1/２0，曲一》

幻楓

此篇曾經發在本來的台論以及無名上，不過現在又做了一點修改，於是再度放上來。
　　之後的發表的篇數達一定之後，會出一篇長篇小說，那麼就請大家多多指教了。
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
　暗空之下，僅有幾處薄弱的路燈光，然而有一地是很特別的，被路燈光包圍的一棟房屋裏、一間房間中，那個地方顯得特別明亮，本來是夜色焦點的燈光成為那光的陪襯。

　　一個男子步伐蹣跚地走向這間房子，一步一步走到那房間，然後停下，他思考了一會兒，才把門打開，房間散發出奇異濃烈的香味，一位長髮女子披著白色薄被，拿著鑷子小心翼翼地夾著細長物放進瓶子。

　　那女子、也就是我早就知道有人闖入，我回眸一笑，輕道：「就知道是你。」

　　「...這、這麼晚了還在做甚麼呢？」

　　「沒甚麼，不過就是...」頓了一下，瞥了男人的眼睛一眼，「還真是膽小的父親。」

　　「不，我剛剛只是想說『美女』罷了。」被我稱之為父親的男人搔起頭，呵呵笑著這麼說。

　　輕放下鑷子，拿出我剛做好的東西，展示給他看。

　　他繼續乾笑，但眼睛卻為之一亮，甚至還以誇大的語氣稱讚著我：「真不愧是女兒，果真才貌雙全。」

　　我的笑意更深了，「謝謝爸的稱讚，但爸你也是才貌雙全呀！剛剛無論是演戲，亦或是驚嚇的面貌，都非常的厲害啊！」

　　聽出話中意的他，乾笑得更勉強。

　　「夏越！別吵女兒了，她趕著作東西呢！」隔壁傳來媽不悅的喊聲。

　　「我知道，那就不吵妳囉！做完快點睡。茵，妳把洗澡水放好了吧？」

　　「這是當然，快點洗好睡了。女兒也是哦！」媽不同以方才的語氣，用溫和叮嚀我。

　　我也以柔和的語氣回應，繼續未完的工作...現在是靜默的夜。

　　即使早晨起來了，依舊飄著香味，但是淡了許多。

　　這香味會讓人放鬆，或許就是因為如此，本來應該緊張到能聽見蹦蹦跳的心，現在竟然出奇的平靜，讓我感到有些意外。

　　望著晴朗無雲的早晨，被太陽擁抱、暖呼呼的感覺，很幸福，但卻會顯示待會兒的悲哀吧？被高中制服束縛的最後一天，畢業典禮，同時也是很重要的日子...

　　門外傳來媽問我早餐的內容。

　　我的習慣是在自認為最重要的一天，把那最重要又很久遠回憶中，某個男孩對我說過的一句話，他最喜歡吃的食物。所以...「藍莓貝果還有英式紅茶，別加糖。」

　　「妳果然很注重這次的畢業典禮。」她輕笑，那笑聲像風鈴般柔卻清脆，據說她在我這青春年華的年紀，有許多男人為此而著迷。

　　這簡單又平凡不過的餐點能勾起我的回憶────遙遠到幾乎忘了是甚麼年紀所發生的事情，只知道那時的記憶已殘存到剩下這份────太過久遠，因此只記得那一天在薰園玩耍野餐時，所遇到與我年紀相仿的男孩子，他的面容很模糊，只隱約記得他的身影，還有一些話語。最後要回去時，我告訴他我的名字，他笑笑的在我耳邊說了一句話，我驚愕的看著他、忘了說話、忘了問他的姓名，接著就被爸爸拉著手，我仍不時回首，看一直對我招手，還燦笑而露出漂亮牙齒的他。本來想說下次來的時候，還能遇見他，可那身影卻再也沒出現過。

　　打扮好衣裝、收拾完書包，慢條斯理地走下樓，對著爸媽道安。

　　廚房裡傳來剛烤好的麵包味，餐桌上則傳來紅茶清香，兩者的味道融合得恰到好處。

　　「來，這是妳的早餐，還有水果沙拉也是妳的。爸爸的是蔬果總匯還有培根蛋貝果。」媽媽從托盤裡的早餐放到餐桌中。

　　「謝謝！」我雙手合十之後便開始吃。

　　彈性十足的貝果塗上媽媽自製的藍莓醬，還有乾渴時配上的紅茶...媽的廚藝可真不是普通的好欸！相較之下我就...「媽，傳授一下妳的廚藝嘛！不然會失傳欸！」吞嚥下最後一口後，我對她說。

　　「平時就叫妳來幫忙，結果妳一直在忙，現在才教來不及囉！」

　　「不會啦！這次暑假很有空，兩個月至少也會一點簡單的。」

　　我點著頭道聲再見，然後踏出家門，最後一次走這條路，也是最後一次搭那輛校車，感覺很奇妙。

　　這次走的很慢很慢，就算遲到也沒關係，就算被教官、班導罵也沒關係，因為這是最後一次、在高中最後一天能聽見他們的聲音，我想回味三年來所熟悉的一切。

　　依然、學弟妹被教官罵，依然、班上吵吵鬧鬧，依然、與三年前一樣，依然、依然...

　　深呼吸之後，從書包摸索出一大疊的信封後，把它分送給每個人，還有對他們說畢業快樂，回覆我的則是笑容，而少部分的人也回送我一張卡或小禮物，最後被複雜包裝的禮物仍然在包裡還未送出，因為大家圍繞著那個人。或許不會有機會了，只好讓那禮物永不見天日，我是這麼想的。

　　「謝謝小薰，這個押花書籤好美噢！是薰衣草吧？」茗玥把手壓到我的肩上。

　　還沒會意過來的我頓了一會，「我覺得還是做的不太好。」

　　「妳自己做的嗎？」見我點頭，她的眼睛閃閃發光，直呼好厲害，我則是羞紅地低頭。

　　「突然想到今天就是畢典了耶～」筑突然湊過來，意味深長地笑，「別忘了妳說過的吶！」

　　我很無奈地點頭，然後嘆長氣，雖然為自己製造機會也是可以，但是會不會太突兀了？算了，也不是第一次。抱著這種心態，我踏進一群人的中心。

　　拉起他的衣袖，悄聲對他說：「可以放學後到後公園嗎？」感覺到他寒冷的視線，那視線正在對我說：最好放開，就算以後用不著了，但壞了也得照價賠償，於是我立刻放開手，然後驚恐的拋下一句「抱歉，打擾了」就逃之夭夭。

　　吵鬧聲之中，聽見了他的回答：「可能不行哦！」頓時，我的心沉了下去。

　　酸澀的心情、落寞的心情，全部混雜在一起，這樣的心情就像每次去薰園等待那男孩是一樣的，那種想愛卻必須一直等待的戀情，就像薰衣草的花語相同。

　　畢業典禮之後，眼睛濕濡，我哭了、靜靜地哭著。家離這裡太遠，況且也不會常見面了，只能偶爾小聚一下，而他不會來的。

　　直到最後一刻，還是沒有機會拿給他。

　　緊抱起書包，對不起、對不起，這不是對任何人說，而是對那份禮物說的，因為在送他之前，這份禮物不會被打開，錯過這機會後瓶中的薰衣草就無法重見光明。

　　升上大學後、甚至開始工作了，經常與許多朋友出去，包括國中小、高中的同學，連同補習班認識的朋友以及打工認識的朋友也是，每週都會去聚個一兩次。但我沒有聯絡過他────即使握有他的手機和住址────因為以前邀他他都會回絕，況且他也不再上即時或臉書。

　　又過了好久好久，畢業後正職的工作也做了一兩年，還是沒聯絡過他，怕他早就換手機號碼所以沒打，也怕他換地方住了所以沒去找過，但這些只是藉口，因為我怕他早就遺忘我了，還有，其實...我想要忘了他，所以改過名字，把以前的東西都丟棄，但我仍然沒有丟了那份禮物，仍舊沒丟掉他給我的東西，終究不想忘掉啊！

　　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磨，還有許多繁雜的事情，我終究是忘了，他給的回憶、連帶實體悄悄從我的生命中消逝，移置到了長滿蜘蛛網的閣樓，而我卻從沒把禮物丟到儲藏室去，因為我也是半忘了，忘了這份禮物的存在。

　　十一月初很空閒，老闆放我們一週的假，因為生日即將到來，所以回家一趟準備和家人慶祝。很久沒和家人慶祝，於是回絕了朋友的好意，只打算和爸媽慶祝。

　　「鈴鈴鈴～」

　　「來了、來了！」我叫喊著，有時覺得很荒謬，這樣講打電話的人也不會知道啊！

　　「喂？」一個陌生男子沉著的嗓音，「您好，我是夏悠薰的朋友，請問她在嗎？」

　　頓了一下，莫名的懷舊與酸楚感油然而生。這名字十分耳熟，就連那聲音也十分耳熟，但、想不起來。「不好意思，我們家沒有人叫做這個名字。」

　　在那男人頻頻道歉又掛掉後，電話鈴聲再次響起。「喂？」又是那個人，十分懷念的聲音，卻想不起來。「您好，我...」

　　即使可能是認識的人，雖然放了幾天假，但我還是很忙的，於是不顧禮貌立刻打斷他。「你是剛才那位先生吧？這樣好了，可否把電話號碼說一次給我聽呢？這樣一直打錯，不僅我、你也滿困擾的吧？」

　　「嗯，這樣也好。」

　　在他一字一字到出七個號碼後，我完全呆了，因為那確實是家裡的座機號碼，但又沒亂給人。究竟，夏悠薰是誰？我毫無頭緒，以前的記憶近幾空白...忽然，腦海浮現出模糊的兩個身影，一個小、一個大的背影，那兩人逐漸合一，然後轉身對我燦爛的笑著，還有揮手著。

　　「嗯...抱歉？請問妳怎麼沒講話了？」話筒傳來那男人的聲音。

　　「噢！不好意思，我想事情想出神了。那個...恐怕那女孩子給你了錯的電話呢？我的印象中，似乎沒這個人。」

　　「呵！是嗎？妳和我認識的女孩子很像呢！不過...」他頓了一下，「那女孩子可是用妳家的電話打的，還是說搬走了？」

　　「不，我想不可能的啦！自從這棟房蓋好後，我爸媽一直住這裡。」

　　「我想，應該、不，是肯定，絕對就是妳了啊！」他的話很溫柔，卻帶著一絲不明的情感，類似傷心，卻又不是，「還記得我嗎？」

　　曾經佔滿我心裡、也佔去大部分記憶的那個人嗎？

　　以此為鑰匙，從前的回憶慢慢從箱裡流洩而出，慢慢想起了一些事情。

　　是否在我捨棄了名字之後，也捨棄了以往的記憶？那為何還會留下那份禮物呢？我仍然沒忘了這份情感嗎？就算忘記了這個名字，我依舊對這份情感執著著？

　　許多的問號，也與許多記憶一同從記憶的箱子流了出來。

　　「嗯，不好意思，一時想不出來呢！我已經很久、很久沒用那個名字了耶！現在啊...是叫作芷璇哦！」

　　話筒傳來他爽朗的笑聲，「呼！妳、妳還真是健忘呀！妳到底在腦裡裝了甚麼？」

　　他說完，我紅了臉，心裡並沒有氣憤的感覺，反而暖暖的，他還是沒變呢！總是會逮住機會戲弄我、笑我，「認識這麼多年了，還不知道我腦袋太小，還真是不了我耶！」

　　「說的是、說的是！」他笑了一會兒，慢慢地安靜了下來，寂靜包裹住我們，但他打破了沉默。「妳可以來公園吧？我會等妳的。」

　　他說了這麼曖昧的一句話，立刻掛掉，連哪座公園也沒說，悲哀的是，我把他家地址、手機甚麼的都刪除了，但更悽慘的是我不知道家用電話要怎麼樣才能顯示來電者電話。

　　然而這困擾也沒煩我多久，因為腦中立刻閃出一個場景。

　　但這時我躊躇了一下───雖說是放假，但我們室內設計的工作還是很忙碌，即使沒有案子───要挪點時間之後會很倉促的吧？但不去的話可能會錯失了些甚麼的感覺。平常的我猶豫了老半天，但今天卻和往常不同，雖然先前很猶豫但現在已經決定。

　　「爸媽，我外出一會兒，晚餐可能不吃了，我在外解決。」我在樓梯口對他們大喊。

　　「知道了，別太晚回來哦！」

　　我應了一聲，便開始思考...剛剛才洗完澡，那稍微打理一下就出去吧！

　　雖然不是很確定是哪個公園，但在那裡的機率極大。

　　「司機先生，我要去Ｍ高中附近的公園。」一招攬到計程車，一屁股坐上去就直說這句話，然後就沒多的言語了。

　　那個人肯定是他！不知道找我要做甚麼？

　　很不巧的路上一直狂塞車，受不了的我給司機車資後便下車跑到那所高中。

　　瞄一下手機，快五點了，遲到一小時，還會在嗎？

　　「沒有人，還是再等等看吧...」

　　五分鐘、十分鐘過去了，仍舊沒有任何人，而且天色漸漸暗了。「還是回去好了，太晚回去爸媽會擔心的。」

　　突然有雙手拍了我的肩膀，因為是從背後因此嚇了一跳。「哇！是誰？！」

　　「是我啦！」耳熟的聲音...

　　我轉過頭，上上下下打量著，發現他面容成熟許多，戴上黑色細框眼鏡後變得滿斯文的，但眼睛裡仍然帶了點調皮。「約人卻讓人等...」我埋怨地說。

　　「拜託，我等妳等更很久，想說會不會又被妳放鴿子，所以想先回家但幸好又過來一次。」

　　「又？甚麼意思？我沒約過你啊！」

　　「妳明明說放學後要來這裡的，但一直到晚上都沒來，害我得感冒了。」

　　我睜大眼睛望著他，原來那時候沒聽到的那句話──每次要求被拒絕失落時，我走遠了不久，又突然出現、冒出來的話──原來我沒聽見「開玩笑的，ＯＫ的哦～」的這句話。

　　而那時的情況有些不同，我走遠了些，立刻就聽到廣播，集合全體師生去禮堂，而他也因此無法接近我。到了拍照時間，他凝視我，而我卻別過臉，和其他人談笑。所以，我們都錯失了三次機會。

　　平靜的心海突然波動起來，掀起一波波的滔天巨浪，不再悸動、不再羞澀的內心突然感到痛苦。

　　視線有點模糊，以冷淡的又有些歇斯底里的語氣說：「當時你直接答應不就好了？」說出後的那一秒我後悔了，心口不一真的很討厭，在這一刻也更加厭惡，其實我不是想這麼說的啊...

　　如果當時有聽到的話...就好了。

　　下意識想要逃走，但是他卻捉住我的手腕，力道之大無法逃脫。

　　「等一下！」接下來他的語氣變得困窘，「那我道歉，所以別走，今天是有些事情要找妳的。」接下來的這句話，語氣和上一句不同，是略顯期待的興奮。「妳知道今天是甚麼日子嗎？」

　　抑制住自己，我勉強說出話來，只是更加冷淡，「甚麼日子？」

　　心裡急躁著，沒多加思考直說了這四字，這幾個字讓他感到失望，因為被用力握住的手不再覺得痛，與其說是握住，不如說是輕拉。我趁機掙脫但沒有逃跑，而面對他，但我還是沒有勇氣正視，所以選擇低頭。

　　感到歉疚的我小聲道歉。我啊...早已忘記很多關於他的事情。

　　「沒必要道歉啦！也不是很重要，記得反而奇怪吧！」他笑。

　　之後沒有再多說一句話，雙方都是，我們靜靜傾聽風的聲音，還有各自想一些事情。沉默的這段時間，我柚想起很多事情。時間會沖淡一切，卻也能找尋一切...有股感傷籠罩於我心。

　　仔細追尋，就算是再困難的問題、再久遠的記憶，最終仍能找到答案。

　　「今天是你的生日。」我說出口後，這一次他的笑很真誠。我也不再冷淡，心裡平靜許多，一同和他笑著，「我的記性很好哦！」

　　嗯...其實也沒想很久呢！

　　「記性還真好耶！連自己的名字也忘了，好歹也用了十來年。」

　　「有時候也會忘了一些事情，嘛～畢竟也老了啊！」

　　就像是閒聊一樣，我們開始嘻哈地笑鬧，像以前一樣，但我想我們彼此的心境早就變化太多。

　　最後我們聊到現在的近況，他問我現在的工作。

　　「室內設計啊！你也知道我的目標，不是嗎？」

　　「要對妳改觀了，以前妳總是半途而廢。」他壞壞一笑，下一秒氣氛改變，快樂的氛圍中帶少許的嚴肅，他凝望著我，「那要不要再多賺一點？」我看著他，而他又繼續接下去，「正好最近買了一棟房子要來住，但必須來裝潢，怎麼樣？要不要接？」

　　「好啊！包君滿意。」不是沒察覺到，是刻意忽略，因此仍一派輕鬆樣。想了一下，從口袋裡摸索出一張卡片，「這親友卡給你，八折優惠也是划算的了。」

　　「幫了我一個大忙呢！」他笑的很開心，「過沒幾天也是妳的生日吧？要不今天就來慶祝？」

　　原來你還記得啊...可是我差點就忘了你的生日了，這樣好像不公平。心中暖暖的，卻也有一絲哀愁。

　　「不過今天是你的生日呢...我請吧！你要吃甚麼？」

　　「嗯哼！妳付錢嗎？那我不客氣囉！薰園之林風景不錯，餐廳的供應餐點也可口，去那裡吧！」

　　薰園，那天的際遇好像是在薰園...忽然想到，起初你給我的感覺，就像是那個小男孩。

　　也許，就是因為你帶有那小男孩的一絲殘影，所以起初我是迷戀著你的，但後來我是真的喜歡上了你，把你當作獨立個體，只是偶爾會閃過。

　　「可以啊！但我生日你也要請我。」我對他吐了吐舌。要知道薰園的餐廳價位可是很貴的！

　　他還是笑著點頭──但我看到在我說出生日時，他的眼神有點異樣──然後在口袋中搜索，遞了一張名片給我。

　　１、２、３，「你是薰園的總經理！？」

　　「嘿啊！這餐點雖說是妳請我，但還是幫妳打八折吧！算員工價。」

　　「我都不知道你人這麼好，以後有空就多去坐坐。」就像以前一樣，我的嘴開始犯賤了，是故意的...因為想試探，是否你...真的變了，方才我的憤怒，他一點也沒在意啊！倘若是以往，會和我吵翻天。

　　但他還是沒生氣，還是一直笑笑的，果然和以前不太一樣，「要多帶幾個朋友來捧場噢！」

　　不一樣，感覺真的不同。

　　我垂眸，讓對方看不清我的面容，快哭了的懦弱表情。盡力不讓自己哽咽，我拉他的衣袖對他說，「你有車吧？開車載我去薰園。」

　　他不像以前一樣，一臉不高興地訓我別拉衣袖，壞了要賠。果然和以前不同了...不同。

　　愈接近薰園，他的表情就愈苦悶，不曉得為何如此，但既然會覺得不高興，方才何必提出此方案呢？

　　在用餐到一半的時候，答案揭曉了。他迸出一句話，語氣平淡，但表情卻藏不住內心的煩惱。原來你在煩悶這件事情...你在為我著想吧？該喜還是該悲？

　　「其實那一棟房子是我要和妻子一起住的。」

　　小小吐了一口氣，「你結婚了？」

　　「不，還沒，日期是定在妳生日那天近午，我們是在薰園附近的教堂辦的。」

　　我不答腔，而他也沒再說一句話。

　　用完餐之前，我們還是沒說任何話，只有沉默籠罩我們，很難受。

　　「我去洗手間一下，妳能等會嗎？」用餐到接近尾聲時他說。

　　我依舊沉默，只有點頭。見他走遠了，下意識想要在包裡摸索，想要稍微有點事情作，讓自己鎮定一點，然後我摸到了一個硬硬的小紙袋...

　　「這個...」我拿出那盒子，包裝精美的盒子，那一天特意準備的。「反正他不在，就悄悄放到他的公事包吧。」我又搜到一張便條紙和筆，那就這麼寫吧...

　　這是畢業典禮時沒能給你的禮物與信，不要就丟吧！
　　那時候問你，你卻玩笑似的拒絕我，而後你問我，我卻別過臉，拒絕了，期間的其中一次是你想要追上我，但我卻被提前召去集合，於是錯失了三次機會。現下我們倆的相遇，只是為了平復心中的疙瘩，我想你是這樣的吧？因為我也是抱持類似的心情而來的：為了將失去的那段話填起一些，而來的。
　　我有事先走了，關於裝潢的事情以後再談，還有我生日那天有很多人要為我慶祝，所以不能來，對不起哦！還有謝謝你，謝謝你給我這份回憶。

　　原諒我，真的不想再觸碰這些回憶。

　　留下這張便條和禮物，我就這樣一走了之，然後...

　　「叮鈴～叮鈴鈴！」

　　傳訊者：未知／０９ＸＸＸＸＸＸＸＸ

　　其實妳怪我也沒錯，那時候的我太膽小、太害臊了，所以就用像是開玩笑的感覺和妳這麼說，但是錯了，然後錯過。
　　當時的我們錯過了太多、太多的機會，如果能夠有所改變、如果我沒那麼膽小，結果或許會與現在不同吧？
　　然而那樣的教訓，讓我學到了要把握住，所以現在把握到了幸福，我想妳應該也是吧？所以才在這時候找妳，謝謝妳，也謝謝妳給的一切。

　　每看一個字，視線就模糊一分。我們十分有默契呀！幾乎是一樣的心情，還有內容，想的都是相同的。當回神後，臉上無不是乾掉的淚痕，手機螢幕也有許多溫熱的水滴。

　　意識到自己在流淚，嗚咽的聲音也開始了...

　　「嗚嗚嗚...」那一夜，一直哭，喉嚨啞了、眼睛腫了，還是不停地哭。幾乎快沒聲音了...才轉成無聲的泣；幾乎快沒淚水了...才漸漸止住了哭。

　　那一夜，沒有入睡，一直醒著，直到早上。

　　之後的我變得很冷靜，至少外表看來是如此，後來的我眼睛已經消腫，但是內心仍然是腫脹的，不過有逐漸緩和的趨勢。

　　生日當天，心靜如水，和父母交代別要幫我過之後，一個人、獨自地，散步，一個人、獨自地，徘徊...不知不覺已經走到薰園的教堂。

　　此時此刻，悠揚的樂曲響起，傳到每一個地方，然後消逝；過去的回憶想起，飄到每一處角落，之後消失。

　　正當要走的時候，教父的聲音傳進耳朵──

　　「請問新郎願意與眼前的新娘共度一生，不論生老病死、窮困或富有，永遠廝守？」

　　停下腳步，繼續站著傾聽──

　　「我...」彷彿在等某個人，他停頓了一會，但最後還是...「我願意。」

　　「請問新娘願意與眼前的新郎共度一生，不論生老病死、窮困或富有，永遠廝守？」

　　「我願意！」

　　下一刻教堂的鐘聲響了，響徹整個薰園，響徹我的世界。恭喜你結婚，那麼再見了，宇空。我，淚眼婆娑、嘴角微笑，就此離去，遠離宇空還有回憶。

　　「羅先生，您好，我是為您服務的夏芷璇。」我的臉上掛起招牌微笑，專業地幫他詳說每個細節，我們的關係只剩下商人與顧客的關係，接下來就甚麼也沒有了。

　　沒有任何關於他的消息，雖然只要探聽一下亦或是到薰園就能獲取，但早在很久以前，我就沒那個權力了。

　　我等待的愛情沒有結果，因為太懦弱而失去。所以這一次，我要尋找新的顏之戀，不要薰衣草般的愛情，不要再等待。